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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辗转,终于到了我家那里的县城。我坐上客车就可以回家,就能见到日思夜想的父母了。
八月份的天气,有些闷热。客车上人很多,因为客车要经过水库,车上有那里的客人。我点头示意,无暇攀谈。我早已归心似箭,心急如焚了。一路上,我心揪着疼,呼吸都憋的难受。
下了客车,我奔跑着回家。打开家门,进到里屋的瞬间,我见到了阔别已久的爸妈。父亲顺着炕沿边躺着,母亲依偎在他身边。
“爸,妈,我回来了。”我哽咽着从嗓子眼艰难地蹦出这几个字,滚烫的热泪喷涌而出,已流过双颊。一个落难的人,身在异乡,那是对家望眼欲穿,对亲人百般思念啊!
爸爸盖着被子,我没看出有什么端倪,就扑过去想撒娇,却被母亲拦住了。“你父亲的伤口还不能碰。”我愕然,“伤口?”我过去慢慢掀开父亲的被子,撩起衣襟,没现伤口啊!母亲说“是脊椎受伤了。神经受损,但还没有完全断裂,医生说,锻炼的话会比现在好些。”我如雷轰顶,这得多疼啊?这是大手术啊,他们竟然瞒着我,心疼我这个没用的东西有什么用?我感到自己一无是处,难怪婆家人把我踹出家门。
父亲笑着说“我没事,都好了。快跟我说说,你过得怎样?”父亲依然牵挂我,我无地自容。父母都苍老了很多,我拉过父亲的手,好温暖。但是手腕僵硬,手指伸不直了。那双能写会画,擅长拉二胡的手,竟然只能勾着。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我模糊的泪眼已经看不清父亲的笑容。“爸,妈,我挺好。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开学之前,我会去找中小校领导,申请销假。”他俩都笑了,爸爸说“行,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时间长了,我俩也不放心。”妈妈点点头。
“爸,跟我说说,你怎么出的车祸?”妈接过话茬儿叙述“那天,你爸说庆‘七·一’,队上的党员,和所有的教师都要求参加。我那天心脏病犯了,不让你爸去,可他执意要去。”母亲哽住了,缓了一下接着说“那天大队说去四轮车,接送他们。中午吃饭的时候,你父亲本来在教师这边,可队上的党员有人问起你的情况,你父亲过那边喝了酒,醉了。怎么上的四轮车也记不清了。到水库,有人提议去水库边玩水,都下去玩了。好在你老师不放心你父亲,陪在他身边。村长的弟弟过来开着四轮车就走。路上,你孟爷家的儿媳拦车坐了上去。路过一个土棱子,车就侧翻了。你老师和你婶跳了下去,你爸还昏睡着,直接头朝下窝进路旁的沙堆里。”母亲泣不成声。擦干了满脸的泪花,接着说“你老师和你婶跳了下去,你爸还昏睡着,直接头朝下窝进路旁的沙堆里。”母亲泣不成声。擦干了满脸的泪花,接着说“你老师和你婶找人,把你爸送回来了。她俩也受了伤,没跟着来。送你爸回来的人,只是说你爸喝多了,没说车祸的事。第二天早上,你爸醒来,觉腿不能动了。你老师和师公过来探望,我和你爸才知道。赶紧雇车去县里医院。县里不留,我就找了你大姨家大哥,他借了我们两千元,派车陪我们去了市里医院,拍了一大堆片子,就是查不出病因。后来,通知了你弟,他找了一家军队医院,查出脊椎受伤,压迫神经。住院治疗了一个月,都是你弟弟张罗的钱。你弟说他见过你了,精神状态极其糟糕,就没敢告诉你……”
我无地自容,心一阵阵抽搐,紧绷。父亲不是聊到我的事,也不会喝多,如果我这个跟屁精不是违背母亲的意愿,嫁错了郎。最后背井离乡,离开了父亲身边,父亲也不至于遭此横祸,如果我能一直做父亲的跟屁虫,陪在他身边,就不会有此事生。可,世上哪有如果……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亲爹呀……弟弟也被牵扯进来,这个家,我是罪魁祸……
我跑出了屋,在院子狠抽自己……为什么不能按父母的安排,嫁了那个买菜的怎么了,不都是过日子吗?怎么就那么不听话。现在不但害了父亲,母亲和弟弟也跟着受苦……眼泪泉涌,我掌掴自己,“有什么脸哭,出车祸怎么不是我?”……
我好恨自己。
母亲追出来了,“你可别闹了,事情已经生了,改变不了。还是帮着你爸恢复吧!你爸很坚强,也接受了现实。他还能活着,就知足吧。这要是没了,上哪去找他呀。”
我理智还在,母亲说的都对。
回到父亲身边,我问爸爸“为什么不起诉肇事者?村上也有责任啊?”父亲说“村上给送了两吨煤。”我立起眼珠子“就够了么?”父亲说“村长弟弟不负责,村长骂了他弟弟,给送来一百元。”爸爸看出我的不满足,笑了“就算是他们给我的再多,也换不来我的健康。跟混蛋讲理,只能是两败俱伤。你大姨家哥哥说要找人收拾他,我没让。为了出一口气,你大哥再落个伤害罪,丢了工作还要服刑,不就是害了他吗?你们都好好的。放心,积善的人多福,作恶多端的人,自有灾祸等着他。我不积自己,也要积儿女之福。”父亲一辈子善良,这个时候还能原谅那个恶人,我心好疼。
我不再坚持,默认了父亲的观点。
我把自己攒的八千多元交给了父亲,做后续治疗费用。父亲就喜欢钱,一张张数,越数越乐,瘦削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我真是佩服父亲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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