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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昏暗一片,只能看见床上有隐约的人形,他没开灯,直直走到萧绥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不舒服” 满手冷汗。 她声音平静,仿佛只是陈述个和她毫不相干的事实:“亲戚来了,肚子痛。” 沈昀只觉得自己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幸亏室内光线昏暗她看不见,他尴尬地轻咳了下,含糊地应了声。 他平日里带眼镜都是平光镜,实则视力极好,即使在昏暗的房间,依然能看见床头柜上的打开的止疼药。 她总是这样,疼也不知道叫喊,说出来也是白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疼在其他人身上,明明已经疼得浑身颤了。 他叹了口气,不多时又端了碗东西回来。 “起来,喝一点。” 萧绥闻到鼻子底下的姜味险些背过气去,沈老师骨骼清奇,女孩子痛经,他不端热水不端红糖水端姜茶做什么 沈昀仿佛知道萧绥在想什么:“痛经是体寒引起的,红糖水属凉,所谓缓解,不过是使你血量加大冲开淤塞,达到不痛的效果,喝多了只会让你以后越来越痛。” 萧绥牵牵嘴角,面无表情道:“这是经验之谈么你倒清楚。” 她懒得笑了,面无表情便是此刻最真实的表情。 沈昀知她误会了,解释道:“我母亲也时常这样。” 一时沉默。 萧绥捧着姜茶,靠在他身上,“抱歉。” 沈昀没说话,换了个让她更舒服的姿势,把她圈进怀里,手从被子中探进去,隔着睡衣,帮她轻轻按揉腹部,绅士得一塌糊涂。 他总是这样,揉个肚子也能揉出十二万分认真的模样,格外动人。 端方君子,不外如是。 “那天血,到处都是。” 和宫闱妖火一并,九重宫阙被一抹抹深红浅红殷红铺满,哀嚎遍野。 “那个男人,和你像极了,即使怒极也依然风度翩翩。动辄打骂,也是最冷静的姿态。那一次,我见到他唯一一次失控,面目狰狞,犹如恶鬼。 头骨再怎么硬,又怎么抵得过大理石,那个蠢女人躺在地上,目光所及遍地血红后来,他们告诉我,我没有妈妈了。” 将所有人玩弄在股掌间的帝王,一朝暴怒,嘶吼,王家风仪尽失。 她曾以为那样的男人,至死都指尖生香,高贵优雅,永远不会失态。 他一头撞在盘龙石柱上,萧氏列祖列宗的牌位从高高俯视到跌落染尘,龙爪沾血,脑浆迸裂。 这一撞,便撞断了萧氏一族延绵百年的国祚和气运。 狼烟四起。 萧氏一族最出色的帝王,身带异象出生,诗词最工,武艺最精的皇子,到战功彪炳,横扫六合的太子,至万民膜拜的圣主,一生的轨迹都完美地无懈可击得近乎为神的人,一朝崩裂,跌得好惨。 那人死得狼狈又落魄,硕大一顶绿帽扣下来,圣主芳名,都成了在街头巷尾的天家香艳韵事最漫不经的点缀。 萧绥忍不住笑出了声。 何等森凉。 这就是萧绥和萧绥身后的故事。 沈昀抚了抚她的,“不想笑可以不笑。” 萧绥望着他,“最开始,你也这么说。” 不待他回答,她已偏头,笑道:“她总说什么舍不得把他一个人留在黑夜里,那里太苦太孤独。哪怕后来一看见他就怕得浑身抖,哪怕被他活活打死,也放不下他。” 萧绥的记忆中,母亲宁凝的形象说是母亲,更似一个病人,永远苍白,孱弱,遍体鳞伤,眼神躲闪惊惶,仅仅看到她和萧夺相似的眉眼,都会瑟瑟抖。 宁凝喜欢瓷器,客厅一面墙的紫檀木架上都是她收集的各朝各代的瓷瓶瓷盘,可只要萧夺回来,她和她的瓷器都会在一夜之间破碎不堪。 整夜刺耳的尖叫,哭喊,鲜血,或者是浑身青紫的痕迹,衣不蔽体的姿态。 狂风过境一般的家。 拍卖会上十万百万计的漂亮瓷瓶跌落成几十块一斤的碎瓷片,被阿姨收进垃圾桶,还嫌割手。 萧绥的家就是用瓷器把紫檀木架填满的无休止的轮回,光洁的瓷器把木架上一个又一个的格子填满,摔碎,再填满,再摔碎,以至于到后来她甚至对那个紫檀木架产生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厌恶情绪,似乎它上面刻着某一种恶毒的诅咒。 那两个人一个沉溺在猜疑和施虐中无法自拔,另一个妄想用自己的爱和温暖拯救那个快疯了的男人,无比“热闹”地活着,把日子过成了一篇长达二十年的豪门虐恋。 而他们的女儿,是夹在其中无人理会的幽灵,想起来甩一巴掌或者疼爱两天,想不起来就丢到一旁,任由她野蛮生长,不闻不问。 只给钱。 萧绥觉得,可能她不只恨着失手杀了母亲的父亲,在内心的最深处,也许她还恨着那个痴心妄想温柔地近乎懦弱的母亲。 她遮住眼睛:“我一直相信,夺走别人一切的人,也必将被别人夺走一切。制造噩梦的人,亦必将迷失于梦魇,状若疯魔。” 沈昀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以后,你不用想这些了。” 萧绥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用词,不用 月光下交握的手格外苍白,她问:“这是承诺” 沈昀沉默片刻,道:“我也不做承诺。” 离窗户纸捅破,还有一步之遥。 再等等罢。 经过那一晚,沈昀开始忙了起来,白天上课还好,晚上经常很晚才回,甚至周末都不着家。 萧夺那边也不管萧绥到底去了哪,钱还是按时给,可见虽然情况紧急,也没有性命之危。 那天系统被强行掐断,再上线有点断片,对于她和沈昀的情况两眼一抹黑,天天都缠着问萧绥那天到底生了什么。 今天出月考成绩,刚刚又看见沈昀匆匆回校了,萧绥心情颇佳,解释与它听:“我与他说,我恨我那便宜爹恨的牙根痒痒,任他动手,不必顾虑。而且,就算他不动手,我也会动手。” 系统追问道:“那他对你什么感觉” 萧绥讶然,“你不是可以看到好感度吗” 系统表示自己废的一批:“只有剧情开始和剧情结束能看到好感度,现在看不到。” 萧绥不想理它,直奔办公室。 沈昀一见是她,抬头,无声地询问。 几天没见,他脸上似带疲色,眼下一片青痕。 许是因为来人是她,他眼中未散的阴鸷也没有隐藏,清润被冷意取代,一片肃杀。 萧绥倚着门笑道:“好几天没着家,也不许我看看” 沈昀舒了口气,身上冷冽的气息消散了些,疲态爬上眉心,他坐下,瞥了眼眼桌上的成绩单,自上而下一路看过来,第一个就是萧绥的名字。 第一名,萧绥。 数学更是接近满分。 他难得笑道:“这次考的不错。” 萧绥走到他近前,不满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咱们约定好的,年级前二十,数学课代表。” 说完她还补充一句道:“沈昀的数学课代表。” 沈昀眼中露出淡淡的笑意,这女孩的用心他都看在眼里。 英语是她的弱项,这些日子她几乎连吃饭都拿着单词本在记单词,他每次深夜归来,她不是在听听力就是在做,天赋固然重要。她是难得的那个既有天赋又肯努力的。 她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他忙于削减萧家的势力,已经许久不曾这样面对面简简单单地说话了。 他笑道:“我知道你很乖。只是那数学课代表”他有意拖长声音看她的反应。 萧绥挑眉,满脸“你是老师你不可以说话不算数”的笃定。 沈昀的笑意更深了些,故意道:“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萧绥冷笑森然:“沈老师这是打算食言而肥了” 沈昀知道自己把她惹毛了,无奈道:“当我的数学课代表每天都要替我收作业,帮我擦黑板,你不做这些也天天在我眼前晃,何必让自己受累” 沈昀的解释颇和她心意,萧绥也不跟他计较了,随意道:“麻烦是一回事,做与不做是另一回事。” “总是这么任性,什么时候能长大” 如今他也学会了这样平缓的语气和人说话,沈昀隐约觉得不可思议,转念一想,若是她知道了唇角的笑意翛然一收,眼底滑过一抹阴鸷,也没了和她闲聊的心思。 他松了松领带,仍觉得禁锢得难受,索性把领带扯出来,放在一旁,单手支在桌子上撑着额头不说话。 沈昀向来喜欢衣着光鲜示人,待人接物几乎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如今在她面前抽了领带,一言不,想来是累极了。 萧绥试探着抱住他:“很累” 沈昀没挣开,或者已经懒得挣开了,温驯地把下巴放在她的颈窝上,含糊不清道:“三天没合眼。” 萧绥抚着他脊背的手一顿,无可奈何地喟叹一声。 女孩的身体柔软,带着若有若无的薄荷香,凉意沁入肺腑,浑身的疲乏感也消了两分。 不只是萧夺,吴叔对他俩的事百般劝阻,她或许只是还没猜到他的身份,只当他是萧家仇敌如果知道了 她会不会厌弃他她会不会后悔待他这样的好她会不会对眼下这般相拥厌弃得紧,觉得恶心 不。 他已经给过她警告了,她还一意孤行地靠过来,纵使真像赤裸裸地揭露在她面前时,她不能接受,那他也不会放手。 沈昀猛地睁开眼。 女孩的声音又轻又软:“下次尽量不要这样了好不好我很心疼。” 那又轻又软的声音把他满身的戾气消弭无形,他听自己用前所未有的温柔声音给她承诺:“好,不会有下一次了。”请牢记收藏,&1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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