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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第1页)

他这块石头,里面又是什么?

52金阙(四十七)◇

◎毕竟,神已经死了,不是吗?◎

正值一日之晨,太阳从天边苏醒,慢慢点亮了整个九江,城市像是一瞬间从黑暗和蒙昧中活了过来,窗户还大开着,隐约可以听到窗外楼下熙熙攘攘的声音。

屋内屋外,一墙之隔,却是全然不同的景象。

谢无垢的目光不经意地望向窗外,忽然他眼神微凝,直勾勾地望着窗外树下那个久久徘徊,不愿离去的白衣人影。

“雁寻仙主。”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她来了?”

雁寻来这里是为了谁,她又是来找谁的,不必多说。

月楼点头:“她来找我,她说,如果我不想面对你们,她可以带我走。我本来是想同她走的。”

此话一出,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了。他们都知道,雁寻说得出,也做得到。

月楼看了他们一眼,轻声道:“我拒绝了她。”

可是,还不等四人松一口气,她又道:“但我也不会同你们走。”

钟灼轻声问:“为什么?因为我们骗了你?”

谢无垢按捺不住,登时便着急道:“师尊,不是我们想欺骗您,是您……”

“不。”月楼说。她声音不大,却打断了谢无垢,“我只是不想让你们来给我答案,所以,我本来也是不想见你们的。”

“但是,我想了一下……”月楼慢吞吞地接着道,“我想,无论你们是怎样想的,但此事因我而起,与我相关,我就不应当一味躲避。”

“为什么会这样想?”谢无垢问,“师尊,您还是厌了我们欺骗您的事情?”

月楼道:“不。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我想自己去找答案。”说这话时,她皱着眉,语气慢吞吞的,有很明显的踌躇,这说明她自己也在犹豫和疑惑之中。

众人皆是疑惑,月楼慢吞吞地接着道:“萧川柏与我说,神已经离开了;我的记忆也告诉我,神离开后,我便收了你们为徒,但是……”

月楼攥紧了手里的青铜神像,低下头去,看了一眼神像那模糊的面庞。

但是什么?无需她说什么,四人就都懂了。

很显然,她是愿意相信他们的——哪怕她不相信他们,她也没有理由不相信自己的记忆。

但是,她不愿意相信神已经离去。只这一点,就足够推翻一切那些她愿意相信的东西。或者说,那些她没有理由去反驳的、摆在明面上的东西。

她没有办法去反驳,因为一切事实都已经摆在她的面前,但她却还是一味逃避,不肯接受!

何其相似?就如同当年她不愿意相信神明的离去,收钟灼为徒那样。往前往后三百年,月楼还是那个月楼,一到了与神明相关的事情上,她便做尽了荒唐事。

谢无垢分毫不让,立刻道:“师尊说什么自己去找答案,分明就是逃避的借口!”

月楼低着头,恍若未觉。她一遍又一遍地用指尖去搓弄青铜神像的面颊,抿着唇,道:“我会找回自己的记忆。然后……我要去西京。”

她忽然抬起头,眼神很亮:“我不用任何人告诉我。我要自己去找。找我的记忆,找我的先生……就是你们说的神。我要去找祂。”

她的眼神太亮了,像是盛着一盏灼热的烛火,又像是盛着一捧明晃晃的水,跳动着,却也是易碎的。

那一刻,四人心中竟然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无比阴暗的念头:

若是她找到了真相,不得不面对真相……

到了那个时候,她眼里的光,会如何碎掉?

她又会如何扑进自己的怀中,流着泪,脆弱地寻求安慰?

……毕竟,神已经死了,不是吗?

……

雁寻站在归一楼外的树下。

她仰着头,看着那扇被打开的窗户,似乎在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谢无垢从里面探出头来,对着她乖乖一笑,却毫不犹豫地关上了窗户。

雁寻回过神来,叹了口气。

“吃力不讨好。”忽然有人在她旁边评价道。

这句话很突兀,但雁寻没有感到奇怪,她收回自己的视线,投向一旁:“你来了。”

来人正是顾修。他还穿着一身白衣,脸上却没有往日闲适的表情,折扇被他握在手里,没有展开。

“师尊。”他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去管他们之间的事情。”

雁寻问:“为何?”虽然她问了,脸上却没有疑惑的表情,她只是单纯地想听听顾修的想法,无论顾修怎么说,她都不会改变自己的——这一点,顾修也知道。

“他们总不会害她。”顾修道,“感情这种事,那里是外人能掺和的呢?师尊这样一次次地插手,反而多余,像个无用的外人。”

“再说了,”顾修又道,“师姐已三百余岁了,比我都大这么许多,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需要什么,她不会被那群人牵着鼻子走。”

“……”长久的沉默后,直到顾修都以为自己说了废话,雁寻根本没有听进去的时候,雁寻忽然道,“你说得对。”

“……什么?”顾修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要知道,这种话顾修与她说了不少,但雁寻从来没有听进去过,甚至连顾修都只是习以为常地提起,根本没指望雁寻听进去。

说实话,顾修实在受不了雁寻这种样子——她对待月楼的模样像是个宠溺无度的老妈子,无论是什么事她都为她兜底,事事为她操心,那模样真是恨不得将月楼捧在掌心、含进嘴里。

“你说得对。”雁寻若有所思道,“她知道她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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