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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双双进入梦乡的韩慕坤和李闯被执着而有礼的扣窗声敲醒——接应的人到了。
李闯迷迷糊糊的下车,第一时间用手去遮挡不远处刺目的车灯,然后他听见那个斯文的接应人恭恭敬敬对着韩慕坤叫了声:“老板。”
韩慕坤好像微微点了头,李闯听见他问:“几个人过来的?”
然后接应人回答:“算上我,一共四个,备胎和工具也都带齐了。
后来韩慕坤好像和那人说留一个人给我开车,你带着其他人把这个车收拾收拾弄回去云云,李闯没听太真切,这会儿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新来的车上。极富质感的银色外壳,流线动人的车身,低调而奢华的车灯,还有只一眼便不会再忘的帅气的车标。
最新款的保时捷911。
“喜欢?”韩慕坤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李闯问他:“你的?”
韩慕坤拉开后车门,并不进,而是把一只胳膊搭在了车门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李闯:“怎么,瞧着像借的?”
李闯没理他,而是径自绕了车一圈,最后在车后玻璃上现了“此车姓韩”的铁证。那是一张已经泛黄了的白纸,不太正的贴在后车窗右上角,因为车里开着灯,所以破纸上用毛笔书写的歪歪斜斜的两个字很清晰——磨合。
用塑料袋拎大力神杯,用搪瓷茶缸喝xo,也就韩慕坤能干出这暴殄天物的事儿。嘎嘎新的跑车,你配一破纸片儿……你说你好歹弄个打印的呢!
估计是韩慕坤和李闯迟迟没上车,等在里面的开车师傅不乐意的,从车窗探出头来挨个巡视:“你俩要还想继续吹吹风,兄弟我可走啦。”
韩慕坤先是一愣,继而笑起来,走过去没好气的推了那人一下:“操,怎么是你小子啊。”
宁雷哀怨的打了个哈欠,半真半假控诉道:“我这不下班晚了想搁咱大厦窝一宿么,结果就听老赵那边忙忙活活的又找备胎又调车,我一想,老板出事我不能干坐着啊,这不正是表忠心的时候!”
“滚蛋吧你,想试我新车就直说。”韩慕坤实在太了解这个下属兼哥们儿了。
宁雷嘿嘿一乐:“反正你也没开熟呢,我正好帮你磨合磨合。”说完又冲着李闯来了句,“对吧,小誉。”
李闯当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把脸扯疼了才挤出点干笑:“嗯,呵,呵呵,你叫我喂呀g呀的就行,呵呵,不用客气……”
宁雷长了张圆脸,眼睛也是圆圆的,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亲切。这会儿一笑,眉眼都挤到一起更是和善得不得了:“上次见面也没跟你说上几句话,这一算,都过三个月了。”
李闯想说什么,可惜被韩慕坤抢了白:“上次没说话是对的,这回也不用叭叭叭。”说着韩慕坤就把人下属脑袋给直接塞回了窗户,又转身揪过李闯丢进了车里,一切完毕人韩大爷才巨有派的挤进后座,一关门:“开车。”
宁雷一边动汽车,一边对着内视镜里的韩慕坤调侃:“瞧你紧张的,怕我欺负小朋友吗?”
“我怕你被他欺负,”韩慕坤没好气的把李闯又往另一边挤了挤,“你别看他现在老实的,那是跟你装呢。”
李闯拱了半天没拱动韩大叔,只好认命的往旁边靠去,没理会俩人的调侃,他实在是太困了,挣扎着找到个舒服的位置,不一会儿,就去见了周公。
车在路上飞驰,窗关得很严,跑车良好的性能让整个世界听起来无比安静。
李闯仰面朝天的呼呼着,微扬的头偶尔随着不平的路面颠簸两下,眉毛轻蹙,不知做到了第几个梦。
韩慕坤欣赏了两分钟,然后蹑手蹑脚把小孩儿的脑袋弄过来,靠在了自己的肩膀。
十月下旬,s大的运动会轰轰烈烈拉开了前奏曲。
所谓前奏,毫无疑问就是校运会之前的热身——院运会。
李闯所在的化学系据说是在校运会上打出过名堂的,虽然他们的成绩通常需要从后面数,但架不住总有轰动效应。前年是拉拉队为了给健儿们打气,连夜制了几十瓶不纯净的h2也就是氢气封进易拉罐里,等第二天需要加油时齐齐点燃,不巧化学院的位置又正好挨着主席台,巨大的爆破声响把正念着“一百米跑道不算长,运动健儿奔跑忙”的播音员当下就惊的没了声儿,据说当时坐她身边的名誉老校长事后缓了半个月,还觉得耳朵嗡嗡的。去年组委会吸取教训,把化学院方阵都快安排到操场外面了,而化学院这一次也真争气,再没弄出一点幺蛾子,至于个别跑步运动员为了提高成绩在鞋里塞了点碳粉铁粉以反应产生的热能加血液循环却最终被烫伤,纯属个人行为,并不影响组委会最终授予该院精神文明奖。唯一特别点的就是那一届的奖状上多了俩字,精神文明奖变成了创新精神文明奖。
因此这一次校园会,化学院的领导们势在必得,要乘着精神文明的东风,去追寻更高的荣誉,比如总成绩第一名。而这直接的后果,便是院运会如火如荼的张罗起来了,放眼全学校,化学院的运动会都是筹备和安排最早的一个。领导的人才方针很明确,早掘,早培养,争大光。
当然,这些都不是化院学子们关心的。当体育委员在各自班级把群众们动员得慷慨激昂的时候,每个人想的都只是,如何打败隔壁班。
8o7全宿舍都报了项目,这是李闯没想到的。体委动员的时候他本来持观望态度,却不想舍友一个个都有了归宿,当下闯哥就热血沸腾了,心说平日里那么蔫吧的人都能报效班级,他咋可以因为换了个身体就没觉悟了?所以李闯一咬牙一跺脚,报了自己一直跃跃欲试的一万米。
这也算李闯的一个心愿。以前还在自己身体里的时候,他的爆力和度在班里甚至学校都是屈指可数的,所以每次运动会,他可以报的两个单人项目都铁定是短跑,额外再加几项接力。他总想尝试一万米,可院里总有那么两个牛人,就是冲过了终点线还能拉着院旗绕场再来个三五周并且始终微笑绝对不抽的,因此他这愿望也就一直搁浅下来了。
万米,全班俩名额,一个李闯,一个空缺。闯哥帮赵清誉,把全班又震了。至于为什么是又,请参考赵清誉同学大一军训时“被出柜”的壮举。
李闯觉得这是个改善室友关系的好机会。
要搁以前,李闯才懒得管呢,爱谁谁,你看不上大爷大爷我还看不上你呢。可赵清誉这几个室友吧,李闯还真没觉出他们怎么烦人,做实验的时候该帮衬也帮衬,有时候早上有课没起来他们也能咳嗽几声以表提醒,最多就是顶个死人脸,但这对闯哥来说完全没有杀伤力嘛,所以李闯打定主意,这些室友,可以处。
报完名的当天晚上,李闯就在宿舍召开了全民非自愿会议。他言简意赅的把自己想法说了,总结起来也就一句话,从明天开始大家一道早起训练,备战院运会。
群众们听得很认真,但没人给反应。
话说到这份上,李闯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对着另外三个人说:“无论咱之前关系怎么样,但大家还得处四年呢,老这么咯咯愣愣的多难受,有什么话咱今天就说开,说破无毒嘛。”
最先给回应的是宋红庆,这人算是三个家伙里比较直的了,虽然措辞在李闯看来仍然很婉转:“你也应该能感觉到,我们不太喜欢你。”
李闯理所当然的点头:“废话,喜欢我你们不也是gay了。”
“不是这个意思,”宋红庆黑线,纠结半天,才斟酌着继续,“我的意思是,我们不太会想跟你一起弄这个什么早……”
“没事儿啊,我会就行,跑圈压腿引体向上咱来全套的,有我在,你放心。”
“……”
宋红庆求助的看王寒,可惜没对上焦距,后者正在纠结的擦拭眼镜。
宋红庆抬头去看邵小冬,此君一脸茫然。
李闯给了群众五秒抗议时间,五秒结束,没听见声音那就是默认了,于是他很欣慰:“安心睡,明早六点我叫你们。”
大家仍在默认。
那是十月底的一个傍晚,夕阳从窗口射进来,满屋子撒上了金色的光芒。
恍惚中,宋红庆好像看见赵清誉或者说是李闯,慢慢化身成了额头绑着必胜布条的多啦a梦,然后用那只只能出锤子而出不了剪刀和布的手攥住了自己的,深情呐喊:为了青春,为了理想,让我们朝着夕阳奔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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