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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李时和不敢笑了,忍得肩都有点发颤,“我不抢你的雪。”
这话听着和哄孩子似的,且这孩子还是个调皮捣蛋的,沈辞柔越想越羞,又不能真把李时和怎么样,心一横,自顾自提起裙摆跑了,还是没能端起那个“端庄”的样子。李时和轻笑着叹了口气,跟着女孩出门。
下了半夜的雪,今儿又冷,天上挂着太阳,雪却没怎么化,屋檐上积了厚厚一层雪。长生殿前的雪扫干净了,露出底下的雕花石板,栽着树的泥地里雪却特地留着,有几个内侍拿着长长的竹竿,在树枝上轻轻敲着,把雪一点点敲下来。
沈辞柔盯着树看了一会儿,本来看着内侍清雪的高淮立马让人停下,到她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娘子,这会儿在清雪,免得压断树枝。”
那就是不能过去玩的意思了,沈辞柔瞥了一眼,底下的雪积得是厚,但也只是围出来的四四方方一块,她有点失望,点点头:“我知道了。”
到底在宫里这么些年,高淮一看就知道沈辞柔是想玩雪。这些日子看李时和的意思,这沈家娘子板上钉钉是将来的皇后,估摸着还得是独宠的那种,高淮原本准备好了卯足劲表现一把,结果沈辞柔就这么清清淡淡一句,让他都没地体现一下合格太监的素质。
他琢磨一下,觉得这个好还是得卖,又端正地行了一礼:“长生殿前按规矩是得扫雪的,别的地儿却不一定。娘子若是喜欢,边上小院子里的雪都还积着呢。”
沈辞柔眼睛一亮,转念又抬头去看李时和:“我能去吗?会不会太麻烦?”
李时和轻轻摇头,和高淮说:“去准备。”
高淮应声,小步快走去差人,心里生出点微妙的感觉。他知道沈辞柔应当不是青竹那样恪守规矩的,本以为许是个有些娇蛮的小娘子,但这会儿看看,好像又不是如此。
快出院门时他忍不住回头,正好看见沈辞柔抬头和李时和说话。身量纤细的女孩伸出两手抓着李时和的袖子,脸上带笑,又有点撒娇的味道;年轻的皇帝垂眼看着她,忽然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了个轻轻的吻。
怎么说,还挺般配的。
高淮琢磨一会儿,先替李时和高兴,进而就觉得有点酸。他咂巴咂巴,觉得等会儿得去尚食局讨盘饺子。
沈辞柔回沈府的时候有点心虚。
长生殿边上的院子里积的雪厚,她一开始只想拉着李时和的手走上几圈,后来就忍不住手痒,俯身团了一把雪砸他。
这一下措手不及,李时和完全没防备,被砸了个正着,所幸沈辞柔没用多大力气,雪团也捏得松,只在李时和肩上留了个雪印子,别的倒是不痛不痒。
毕竟干的是四舍五入得算刺驾的事情,沈辞柔扔完,怕李时和也砸她,连忙往边上避。冬衣厚重,地上又有雪,她退了几步,脚下一绊,李时和没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就已经摔雪地里了。
这一下摔得倒是不痛,就是被扶起来的时候,身上的襦裙已经沾满了雪,有些地方化开,浸透布料。这身衣裳是不能穿了,沈辞柔没办法,只能依李时和的意思,回长生殿里换了先前让人准备的冬衣。
那身衣裳是宫装,漂亮得出乎意料,折枝花的刺绣从衣摆一直蔓到领口,交领高腰,大袖一直垂过腰,裙摆还够大,若是转个圈,就像在一朵盛开的花里。沈辞柔平常不做这种打扮,但这个年纪的小娘子总喜欢漂亮衣裳,穿上去时她还挺开心,等到下了马车进门,她又担心要保不住这双腿。
宋氏的反应确实和沈辞柔设想的差不多,原本端正地在厅里等着,忧心忡忡,想问沈仆射留宿宫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想想又怕听到回答,只能自己憋着。
好不容易憋到沈辞柔回来,宋氏一看女儿身上新换的宫装,又惊又忧,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你……”
“我昨晚太困了,睡在宫里了。”沈辞柔立马在宋氏面前跪坐下来,一脸认真老实的样子,把实话说了。
沈仆射点头,咳了一声:“是有这么回事。陛下差人来知会过,要我们不要担心。”
宋氏狠狠剜了沈仆射一眼。不担心,十六七岁的小娘子,留宿在宫里,怎么能让她不担心?宋氏捏着茶盏,先问:“阿柔,你昨晚……睡哪个宫的?”
大明宫再大,能让女眷留宿的地方也无非那么几个,既然李时和让沈辞柔留宿,那就是有要迎她进宫的意思。沈辞柔昨晚睡在哪儿,粗略一推,大概也就是将来给的位份了。
宋氏问这个,也不是想要什么泼天富贵,也就是因为担心女儿,若是位份给得高,将来沈辞柔在宫里总也少受些委屈,做阿娘的也好放心;若是给的低,她怎么样也得让沈仆射去求一求。
宋氏缓缓呼出口气,等着沈辞柔答。
本来是一句话的事儿,沈辞柔却觉得不好答,她低头盯着裙摆上的刺绣,含含糊糊地说:“阿娘,你问这个干什么呀……”
看沈辞柔的反应,宋氏猜是不太妙,心里一紧,强压下忧虑,借着喝茶遮掩了一下:“阿娘就是问问,有什么要紧?”
沈仆射心里倒没有宋氏这么多弯弯绕,就是刚被剜了一眼,想表现一下,故而也咳了一声:“阿柔,宿在哪儿,你阿娘也就是随口问问。不必拘谨,在阿耶阿娘面前,直说便是。”
沈辞柔犹豫一会儿,好像确实没什么好遮掩的,但她又有点羞,迟疑着说:“……长生殿。”
宋氏一口茶差点呛出来,茶盏一放,拿袖子遮着就开始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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