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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周蜜收拾完行李,就回到了母亲暂住的酒店。文凝凝躺在空荡荡的宿舍,心里乱成一团。
已近深夜,文凝凝却仍辗转反侧地睡不着觉。曾经那么坚定地想要走学术道路的周蜜,如今却也被现实压得喘不过气来。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天晚上,文凝凝再次梦到了许久未见的爷爷。一团温柔的白色光影里,爷爷拄着拐杖,一脸慈爱地朝她微笑着。
文凝凝一路小跑着来到爷爷身边,向他诉说着自己的思念:“爷爷,我很想你。”
她伏在爷爷肩上,断断续续地说着自己这些年的经历:“爷爷,你知道吗?我考上a大数学系了,已经一路读到博士了。”
梦里,爷爷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笑得很是欣慰:“小丫头长大了,出息了。”
文凝凝又说:“对了,爷爷,我有喜欢的人了,他也喜欢我。只不过,他接下来得长时间驻外,我打算申请他驻地的访问学者,和他在一起。”
这回,文凝凝半天都没得到爷爷的回复。她有些疑惑地抬头,却见母亲正怒目圆睁地盯着自己。她急忙环顾四周,哪里又有爷爷的半分影子?
“我是不会同意你去非洲的。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有良好的家庭条件拖底,不用考虑现实的问题。你既然有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不知道珍惜?”
或许是因为在梦里的缘故,文凝凝没有如往常一般顺着母亲的话点头称是,反而大胆反问:“可是,活生生的人,难道不比冷冰冰的学位和论文重要吗?”
只听母亲冷声呵斥:“感情的确定性比得上学业的确定性吗?如果你们真的相爱,就会彼此付出、彼此牺牲。可他连为了你放弃驻外的念头都不曾有过,你又怎么能确定他真的爱你?”
母亲的一席话,似是击中了文凝凝内心最最隐秘的心事,让她心头惴惴。仿佛逃避似的,她努力寻找母亲话语中的破绽:“可是,付出也不仅仅只有‘放弃驻外’这一种方式啊!更何况,我已经成年了,路是我自己选的,我自会承担后果。”
母亲冷哼一声:“执迷不悟。”
光影绰绰间,有爷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凝凝,不要为了任何人,放弃你前进的脚步。”
轰隆。
仿佛一声惊雷炸响,文凝凝倏地一下被惊醒,一切幻影瞬间消失。
窗外,有耀眼的亮光闪过,将夜色割成两半,紧接着,又是一阵轰隆的雷声。
已近四月,宿舍里暖气已停,有丝丝冷风顺着窗户缝钻了进来,冻得文凝凝打了个哆嗦。
她坐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一番折腾下来,睡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此刻还不到凌晨4点。
她重新躺回床上,梦里的场景再度向她袭来,爷爷和母亲在梦里的告诫,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她心里烦闷难安,思前想后,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翻开微信通讯录,调出了与肖伏安的聊天框,给肖伏安发了条微信:【心里好难受,睡不着……】
原本只是自顾自地发泄一下情绪,却没成想,仅仅只过了两分钟,肖伏安的微信就回过来了:【怎么了?】
文凝凝一愣。
凝凝是个乐天π:【你怎么还没睡?不会是帮我整理福岛核废水的资料整理到现在吧?】
伏安:【没有,福岛的资料整理起来简单,我11点多就整理好了,担心你睡了,打算今天早上等你起来再发你。】
伏安:【所以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这么晚了还睡不着。】
凝凝是个乐天π:【我想给你打电话,听听你的声音……】
文凝凝的微信刚发过去,肖伏安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肖伏安低低的嗓音透过话筒传过来,有一种特有的磁性。仿佛漂泊的船终于靠了岸,文凝凝心里骤然一暖,鼻子忽然就有些发酸:“我梦见我爷爷了。我跟他说我想跟你去非洲,他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哦,忘跟你说了,我爷爷在我16岁那年过世了,我后来都没能再梦到过他。这次他入我梦,可能是真的对我有点失望了吧。”
“那你还记得他跟你说了什么吗?”
文凝凝犹豫了片刻,还是将爷爷的告诫向肖伏安和盘托出:“他希望我不要为了任何人,放弃前进的脚步。”
电话那头足足沉默了三秒,肖伏安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其实,关于你要不要跟着我去非洲的这个问题,我最近也一直在思考。我想说一说我的看法,你愿意听听看吗?”
文凝凝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开口道:“你说。”
“我回想了一下我研究生阶段从数学转向物理的心路历程,我觉得,在数学这条道路上缺少志同道合的友人是很大的诱因。在科研这条道路上,学术环境的加持还是很重要的。虽然网络让跨越地域的沟通变得便利,但它始终代替不了面对面的沟通、探讨,而在这方面,非洲能提供到的条件是很有限的。我思来想去,得出的结论和你爷爷给你的忠告很相似。虽然我很想能时时见到你,但是,出于对你前程的考虑,我还是建议你先在国内完成学业。你还有三年毕业,你也可以利用这三年的时间,确定一下你对于恋人长时间无法陪在身边这件事的接受度。”
文凝凝听着听着,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你这话,我怎么越听,越觉得你是想落跑呢?”
一秒钟的沉默过后,略带错愕的笑声从对面传了过来:“可能是我表达方式有问题。我想说的是,我会一直等着你,待你完成学业,与你牵手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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