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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延兴十七年,早春二月。
辽东郡安平镇的一个饰铺后院,十余个女郎正埋头专注地做着针线活。滴漏渐深,日上中天,一个晌午便这般过去了。
“阿雪”
“你今个怎么心不在焉的”问话的姑娘十七八岁,名唤郭玉。这会已经收好了针线布帛。
阿雪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笑着摇摇头。见周围的人都三三两两起身,观滴漏,原是已到了午膳时辰。
“今个我们去对面巷子里喝粥吧,再要一屉胡饼。”郭玉看了眼外头天色,“这雪是停了,风还大的很,我们去吃些热乎的。今日起需要赶货,得晚一个时辰收工。要是午膳还喝蔓菁汤,哪撑得住下午的活。”
“你去吧。”阿雪收拾好自己箩筐前的东西,笑道,“我昨夜着凉了,头脑胀疼,便是那几步路,也实在不想吹风。”
屋内好歹还有炭盆,她晨起过来上工,鞋袜都湿了,如今才将将捂干。
郭玉闻言,有些怏怏,只咽着口水往门外又看了眼。
对面粥铺里胡饼一钱六个,麦麸粥一钱两碗,是整个安平镇上最便宜的价格了。
粥里还搁了豆渣,虽粗粝但也香浓。胡饼里有油渣碎,咬一口便同吃了肉一般。
她已经馋了大半个月,想要狠心吃一回。尤其是这两日她来了月事,实在想吃一点喷香滚烫的东西。
奈何这家便宜是便宜,但老板不肯分开卖,打底便是一钱胡饼配一钱粥,两个人的量。
“罢了,我同你”
“你去吧”阿雪看她馋得抿唇吞咽,遂从荷包内掏出一个铜板递给她,“我们一人一半,劳你进完膳给我带回来。我们且在劳作,偶尔也该吃点好的。”
郭玉愣了愣,原本败下的眉眼一下亮起来,接过铜板道了声“我很快回来”,几步就没了人影。
“路滑,你”阿雪无奈笑了笑,回顾四周只剩她一人,遂将工具都收拾妥当,往后院饭堂走去。
“阿雪我才去饭堂寻你,她们说你还未到。”对面走来个即将不惑的女人,是这处的王掌柜,
她拉过阿雪,嘱咐道,“我现下要去一趟百里铺看料子,店里没人,你用过膳去前面柜台替一会。就小半时辰的功夫”
“我”
“还是老规矩。”王氏言行爽利,吊梢眼扫过阿雪,“赶紧去用膳,一会凉了。”
老规矩是指没客人便算帮掌柜的的忙。有客人卖了货,她可以抽得半成酬金。
想到抽成,阿雪没有拒绝的理由。
“等等”王氏似想起什么,返身回来,细瞧她,“我今个看你面庞白了些,你这伤”
阿雪下意识摸过面庞,低声道,“得了个偏方,外敷了一阵。”
“又是书里看来的吧,就说识字好处多。”王氏退开两步再看,“继续用着,没了这条疤,再白净些哎,罢了,这乱糟糟的世道,漂亮的脸蛋是祸不是福。”
“去用膳吧,记得一会看柜台。”
铜镜中,是一张偏黄暗沉的脸,左脸疤痕赫然,右边眉毛剩了半截,另外半截被一个寸长见方的褐色胎记遮住。
对镜观影,是一副丑陋面貌。但是若在之前,原该更恐怖些。
面容颜色更深,疤痕更大,胎记绵延到眼角。
因为在前面看守柜台,以防吓到客人,王氏特意给了她一副面纱。谢琼琚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多少有些不安。
前岁从长安出逃,为掩盖身份,她原是戴了一张人皮面具。只是一路东来,她的一点细软或被骗,或因身体之故,问医吃药,待去岁正月到达这处,银钱细软便所剩无几。
现成的皮具需要经过黑市才能购得,她根本买不起。
于是便一直用着这个,一年多来多有磨损,眼下好几处都是她用药草染色绘上去的。晨起路上细雪扑面,可不是冲淡了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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