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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安堂里热热闹闹了一个多时辰,逐渐也都有些累了,长辈们开始给发压岁钱,提提这些孩子们的兴头。
老夫人这边才刚发完,昭儿就在他阿娘怀里不安分起来,闹着说他也要发压岁钱,惹得一屋子的人笑。
他一个四岁的孩童倒是认真了起来,身上穿着喜庆的对襟棉袄,肉嘟嘟的小手在腰间的布袋里掏了又掏,才只掏出了两颗李子糖。
这下,屋里的人都看着他,看他要把这仅有的两颗糖给谁吃,小家伙倒是丝毫未犹豫,先是小步子极快的走到他二叔叔跟前,递给了顾慕一颗,随后又小步子极快的递给了他表姑姑一颗。
老夫人笑的眼睛都成了一道缝,哄问着:“昭儿说说看,这么多人,为何就把糖给他们了?”
小家伙跑到曾祖母跟前,乐着小脸一本正经道:“因为二叔叔生的好看,表姑姑也好看,昭儿的糖要给最好看的人吃。”
昭儿的母亲阿濯笑着对老夫人道:“祖母,这孩子别看年纪小,可知道事,冬至那日带他去街上玩,看见生的漂亮的姑娘就喊人姐姐。”
阿濯的话落,老夫人捏了捏昭儿的小脸:“昭儿聪明,且不说是他,人都喜欢生的好看的,尤其呀,这生的好看的人,在一处才般配。”
时间在说笑声中转过,容温坐在老夫人身侧,觉得有些打瞌睡,就一个人悄悄去了静安堂后院的一处干涸的池塘处,也不知从哪捞来了一只小板凳,坐在那怔怔的出神。
灯火如星,她望着天上月,思绪早已不知跑去了何处。
这个时辰,爹爹应该在饮酒吧。
往年除夕,继母不爱饮酒,都是她陪着爹爹喝,她酒瘾大,有时候爹爹都醉了,她还只是晕乎乎的,也不知,今岁爹爹还饮不饮酒了。
她其实在老夫人身边坐着时,看着大舅舅一家,二舅舅一家,其乐融融的在一处闲话,心里说不出来的堵闷,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没说错,越是热闹的节日,就会越显得孤独。
可,人活在世上,有父母在身边陪着,不是一件最基本的事吗?
为何,这对于她来说,成了永远的奢望。
十岁前,她奢望母亲能抱一抱她,曾在无数个深夜,她都想跑去母亲屋里,去和母亲睡,可她知道,就算她鼓起勇气跑去了,也只会被骂上一顿赶回来。
她一直希望他们一家三口可以一起去街市上闲逛,一起用膳,一起做很多很多的事。
可这样的场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十岁后,她就在想,就算母亲不抱她,对她和爹爹态度冷淡,也行,只要母亲还在,只要他们这个家还在,就好了。
可她想要的,终归是不可能实现。
也是十岁后,她开始习惯写手札,把想要对母亲说的话,都写在手札里,受欺负了,生病了,遇到了些新奇的事了,以及少女初.潮时的尴尬,情窦初开看到了生的俊朗的少年郎。
她开始去偷爹爹的酒喝,听人说一醉解千愁,她也想试一试,愁倒是没解,倒是落了个酒瘾。
她手肘撑在膝上,仰头看着天上月。
不知过了多久,似是有脚步声走过来,容温这才发觉,她的脚都有些麻了,冬日里的夜间比她想象中的更寒凉。
她嗓音有些微哑,看着来人轻轻说着:“我脚有些麻了,二表哥见谅。”
顾慕一袭墨衣在她身侧停下,腰间佩戴的鹤纹白玉在雪地里更显透亮,他从怀中掏出一只彩绘荷包递过来,嗓音如泉:“压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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