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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本富貌似并不缺钱,但只盖了简陋的棚屋让小孩子住,真的把这孩子当自己的亲儿子?
常村正说了许多话,稍喘了一口气。
冀实和蔼道:“村正请饮些茶水。请教之事甚多,一件件徐徐捋过,不必着忙,只是须你多累了。”
常村正连声谢过冀大人关爱,喝了些茶水。
巩乡长识相地提示:“舅爷还未说,为什么这屋子会到了那大逆不道的罪妇手里?罪妇家与丁小乙家是否一直有往来牵扯?”
常村正犹豫地看看冀实和柳桐倚张屏等人。
冀实看出他的顾虑,又蔼声道:“逆妇犯下滔天大罪,但其父早已亡故,按本朝律法,不追责先人,村正提及时,仍一般称呼即可。”
常村正松了一口气,才道:“丁本富不认得黄郎中,他过世的时候黄郎中还没到村里。黄郎中比丁本富和老朽小了十多岁,若活到现在,也就六十来岁。他在丁小乙成亲前后,才娶了桢家的女儿住到村里的。丁小乙的媳妇想不开,寻了好多回短见,都是黄郎中给救回来的,后来熬到丁小乙死,能再嫁人,想是心存感激吧……丁小乙也爱找黄郎中看病,不过这人喜欢不干不净地乱唚,谁也不会真待见他。”
冀实徐徐道:“潘氏前日在丰乐县公堂供认,丁小乙当年系被她毒杀。此案或会重新调查。请教二位,丁小乙身亡前后与当时,有无什么蹊跷?”
巩乡长和常村正又都定了一下。
巩乡长先恭敬道:“禀大人,时隔十多年,惭愧很多事记不清了。小人只记得,丁小乙死得挺突然,衙门查过,还验过他的尸首。未有验出什么,方才下葬。丁小乙活着的时候,小人与他没怎么打过交道,不过本乡里的人都知道,他整天打老婆儿子,突然暴毙,必有人怀疑。”
柳桐倚问:“须有人报官,衙门方才会查。当日是何人向官府举告?”
巩乡长再一定道:“这个……小人真真是不知道。”又看向常村正,“舅爷可有印象?”
常村正摇头:“老朽也不知情,不论是谁捅到衙门去的,肯定不会到处宣讲。丁小乙活着的时候应没什么人与他交好。或是欠了什么人的钱没还上,债主报的官?”
桂淳又道了声恕罪插话:“若丁小乙欠了钱,他死了,他娘子也一遭被官府抓了,他儿子岁数还小,还钱更没指望。债主应不会这般作为。”
巩乡长点头:“极是。”又满脸惭愧地拱手,“小人想衙门的卷宗定有记录。大人们需得劳累翻找了。”
皱眉回忆的常村正却忽地道:“是了,老朽记得,当时有个陌生的妇人,抓着丁小乙的娘子打骂不休,言语污秽,十分泼悍。村里人看不过去,将其拦阻。”
张屏问:“村正可还记得那妇人的相貌?”
常村正再努力回忆:“老朽只记得,那妇人岁数不算小了,约莫有五六十岁,个儿不甚高,不算胖也不算瘦,脸庞有些方,留着老长的指甲盖儿,穿戴挺体面,但言语举止十分不堪。她说她打丁小乙的娘子,是因为丁小乙的娘子不规矩……”
当时天已半黑,丁小乙家小屋外围了几层村民。那妇人与丁小乙的娘子站在院中,都披头散发。妇人脸上厚厚的脂粉已污,对着丁小乙的娘子破口大骂,几个婆子都难压制她,直是要把潘氏一寸寸撕烂生嚼进肚一般。常村正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如此凶悍怨毒的神情。
“杀夫偷汉的小□□,烂xx,骚****的货,你们还帮她?不怕她勾你男人,勾你儿孙,钻老坟堆里往囫囵骨头上蹭!老娘跟你们说,要怎么对付这种货!拿钢钎从***穿了她,搁火烤,生烧,都烧不烂她的骚和贱!老娘弄不死你,就先弄烂你那贱母老娘,你家所有***的娘们爷们都逃不出老娘手心——”
丁小乙的娘子哭:“你才贱,你才贱,你才是那个烂人!你们坏了我一辈子,丁小乙是老天开眼他遭报应!你也不会远!”
常村正与几个乡贤觉得过于不堪,但不知该如何上前劝阻,幸亏人群中某个机灵的开始喊官差来了,官差来了,那妇人恶狠狠地骂了几句,却有收势迹象。
丁小乙的娘子大哭道:“请官差,咱们去见官,求大老爷断一断,到底哪个不要脸的烂舌头讲瞎话!看看是我杀了丁小乙,还是老天收了他……”
妇人尖厉道:“贱人又想着发骚勾搭大老爷?看看你那破样儿!”
有人喝止,令其不得造次。那妇人又放了几句污秽不堪的狠话,姿态渐渐软了下来,被几个婆子拖走,想是趁机离去了。常村正再也没见过她。
而且,当日看着丁小乙的娘子与那妇人对峙的神情言语,常村正觉得,她应该没有谋害丁小乙。
唉……不过而今再论,都不一定了。
世事呐……
冀实再缓缓道:“潘氏前日在丰乐县衙招供,多年前,她确实有一情郎,因此才毒杀了丁小乙。二位可知什么痕迹线索?”
常村正与巩乡长沉默了一瞬,二人的神情都更沉重复杂。
冀实又补充:“查案之需,望二位尽能直言。”
巩乡长犹豫了一下,拱手:“大人恕罪,小人平日当真不怎么留意这些事儿。只有一点我记得挺清楚。那丁小乙嘴里不干不净,总到处跟人说他娘子不规矩,这种自家告知天下自己是王八的作为委实挺稀罕。但,这种事,不是一个人的事儿。乡亲村邻,彼此都熟,按理说,不太能瞒住人。却没认真听说详细哪个人与丁小乙的娘子有过什么……或也是小人毕竟不与他们住一个村?”这么说着,看向常村正。
常村正仍是沉默不语。
穆集含蓄地道:“或有其他缘由能令两人时常见面,且不引起怀疑。譬如,妇人家总要买点针头线脑,日常也会有些头疼脑热……”
巩乡长道:“丁小乙的娘子的奸夫应不会是黄郎中。”
常村正亦开口:“不是黄郎中。”
冀实眼光微烁,张屏、柳桐倚、桂淳、燕修的精神都一振。
穆集自知问到了关键,留意压抑着得意之感问:“为何?”
巩乡长道:“小人斗胆说一句,罪妇黄氏万恶不赦,但她爹着实是个好人。这片乡里,各家都称赞他的医术人品。以他品德,不可能如此。”
常村正点头:“黄郎中行事素来光明正大,实为一名君子。乡野之中,好传闲话,沾上星点,对女子便不得了。黄郎中从不独为妇人看诊,必要其家人陪伴左右。若家人不便陪伴,就请村里的产婆媒人等婆子至少两名相陪。而且黄郎中那宅子内常年有看病的来往,女子若登门求医,便在另在一屋看诊,门外悬挂布帘,内有陪伴。十分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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