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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穿金甲的身上又不轻便,不过扯下了她面上的黑色棉布,看着她回头挑衅地冲他眨了一下眼,再想寻她的踪迹,便寻不到了。
男人手里握着那块黑布,有些发愣——明明是个女孩儿,却说是他爷爷?
向若是混账惯了,又自恃武功甚高,所以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也正因为如此,她也便隔三岔五就溜出桃花谷,到外头来厮混一圈。依她的性子,总是要闹事的。但与人闹起事儿来的时候,从没吃过亏,不是打得人叫爹爹,就是打得人叫爷爷。
这个世道乱啊,谁厉害谁就是爷爷。
穿金甲那人没追到向若,只能下了屋顶回到院儿里。才刚议事的几个人还都在,不过上来相问:“王爷,是什么人?”
男人摇摇头,“身手太好,没拿下。”好到中了他的暗算,都没拿下。
说罢自忖,又问一句:“那帮土匪里面有女人?”
这话从何说起?那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道:“领头儿的有夫人。”
那压寨夫人,也不是什么秘密,这男人当然也见过。他手里还握着那块黑布,暗忖一气,只道:“抓紧去行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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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若从那人手下脱逃是件很轻松的事情,不值得多提,原也没让她多在意什么。就像寻常的每一日,她做什么都来去自如,甚为习惯这样的事情。但在她走过半个连州城,跃过城墙双脚落地的时候,便发现了问题。
从城墙上下来,脚掌落地,双腿微微有些生酸这种事,在她身上从来没有发生过。感受微微酸意时,她心里有些奇怪,但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便继续赶路打算尽早回去桃花谷。回去迟了,被她师父撞到,少不得又是一通训斥。
然路程走到一半的时候,更多的问题又开始出现。心头发闷,像塞进了棉花团儿,鼓鼓囊囊,密不透风。再不多久后,四肢也显出了酸软。她越想加快步伐,就越能感觉到腿上的力气在一点点减少,像流沙溃散。
向若意识到自己怕是受了暗算,回捋才刚的事,便伸手摸去自己的肩膀上,果然摸到了一根细细的银针。半截插在她的皮肉里,还有半截留在外头。
她以指腹捏住,拔-出来,放在眼前一看,一半乌黑,另一半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光芒。那银光有些刺眼,让她蹙眉骂了一句,“龟孙!”
这根毒针显然就是那穿金甲的男人上房之后,按住她肩膀的时候刺进来的。这毒大约还有麻痹的作用,是以她根本没有感觉到。
她捏着那银针站在山间小道上使劲呼气,一方面是真的胸闷气短,一方面则是她被人暗算心里气不过。她现在很是暴躁,心里的盘算是——回去找那龟孙算账,让他交出解药,然后打爆他的头。
想罢这鞋,向若感觉到自己呼吸越来越不顺畅,便又深喘了几口气,然后紧着时间折回头又往连州城去。她不知道自己是中的什么毒,会不会要了她的命,所以不敢就这么回去桃花谷。
她沿着原路返回,把自己来时走过的脚印再踏一遍。待她回到连州城时,翻墙已经有些吃力。但仅剩的这点力气,足够她摸回那个宅子。只是这整个过程,用时比平时多了不少。
等向若找到那个宅子时,已经到了人吹灯入睡的时候。月亮悬在正空,银光灿灿。她落在院角墙头上,只见那间房里也正巧灭了灯,门框纱窗一瞬间融入进夜色里。
连州城的这个夜,是带着血腥气的。惨杀在另一处发生,穿喉刺骨,惨叫连连,却都不是向若会关心的事情。
她蹲在院角墙头上,想着还要再等一柱香的时候。等那屋里的男人睡着了,她再行动。因便这么枯坐着等了一柱香的时间,掐着过了这时间,她才微微吸口气稳心神蓄力气,轻身跳下墙头。
入了院子,向若避过花盆矮树,只管小心翼翼往那间房门前去。这院子里没有守兵,但她怕把人招来,因悄悄去到房门前,探手到门板上,再轻轻推开门,一切动作都很小心。
推开门后,她一面瞧着院子里是否有动静,一面抬脚跨过门槛,等自己整个人都进了门缝,再合手关起门来。门上合上的一瞬间心底微微松了口气,继而再回身往里屋里去。
向若要解药,不能自己胡乱翻去。毒是那个男人给她下的,是什么毒她都不知道,是以也只有找那个男人来解。眼下没什么好法子,想着只能摸去那男人身边,把他捆起来打一顿,再逼他交出解药。
她轻轻悄悄地摸到里间,再轻着动作往那雕花月洞床上边去。帷幔未落,借着窗子里洒进来的月光,能清楚地看到床上躺着个人。
如果是平时,向若是不会这么小心费事儿的。这会儿她是自知气力不够,所以想要偷袭。然就在她踩上脚榻朝床上那人伸出手的时候,忽被人一把拽了手腕子。而后整个身体被拉着前倾,她想使力都来不及,只被拉着滚了一圈跌躺在床上,被那男人抬腿压胯,压在了身下。
那男人擒着她的双手,骑压在她身上,凝着眸子低声说了句:“等你很久了。”
向若:我……
日……
她被人抓了???
她动了动身子和双臂,想掀翻身上的男人,但发现自己已经成了毫无还手之力的小白兔。胸口闷得喘气都开始痛,浑身更是没有一点力气。
向若这就很干脆地放弃了挣扎反抗,躺得很自然,看着身上男人道:“给我解药。”
男人大约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顺从,却仍是看着她的眼睛问了句:“你是什么人?”
向若笑一下,“地痞无赖小混混,您行个好儿,放我这一马。以后打了照面,我绝不坏您的事儿,怎么样?”
她是个识趣的人,武力压制的法子不行,那就低眉顺眼给人道个好。只要能求下解药,这也没什么,毕竟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但她向若这辈子没吃过这种瘪,心里的真实想法自然是,以后见他一回打他一回。
男人却看着她不接这话,半晌道了句:“小混混有这等本事?”
向若还是笑,笑起来脸上像开了一朵花儿,回他的话,“有本事的小混混呗,不稀奇不稀奇。”
男人崩不住有些想笑,看着她的脸,微微清了下嗓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向若无力地躺着,只觉眼皮都发重起来,因为呼吸苦难,每一下喘息都很重。她看着男人的脸,还是笑着道:“这里打仗,战事一结束,就是空城,我来顺点东西。都硌在我背上呢,怪难受。您若不让我拿,我就给您留下。”
男人看着她的脸,知道她现在越来越难受。就这样还笑呢,偏那笑看起来叫人十分舒坦。
其实从抓她那会儿,她冲自己挑衅地眨了一下眼,他心里就觉得她不是哪边阵营的人。是以,他的院儿里也没有派兵把守,就等着她回来。
向若不知道这男人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已经快断气了。偏没有主动的法子,便只好蹙眉抿嘴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操着奶声奶气的声音求他,“给我解药吧,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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