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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下来的那男子望着那西府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喃喃道:“啊,西府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掂在手上的文牒,朱红色的通关两个字仿佛都不气派了,他撇了撇嘴,乖乖去排队备检,
近到身前,守卫打开文牒看了两眼,和身边人低语两句,立刻堆起满脸褶子赔笑:“原来是郎中大人出城公干,耽误大人时间了,只要说一声就好,哪里需要大人亲自排队。”说罢亲自引着男子出城,嘴里还对旁人吩咐着:“赶紧把大人的马车引过来,哪里能让大人久等?”
男子收好文牒,整了整袖口衣襟,礼貌性地微笑,定定当当上了马车,咿咿呀呀地走了。
祁宗
建安府外有个坡,坡上有个不算短的廊庭,一般归家的人走到这里就知道建安府近在眼前,要出远门的人走到这里就得分道扬镳,历来就是个看尽悲欢离合的红尘俗地,却风雅非凡地挂了个“望尘里”的牌匾。
阿琢站在坡上极目四望,护城河外有一片开阔地,此时整齐规整的军队营帐连绵数里,时不时传来兵士们演武的呼喝声。她搭了个眼哨,一眼瞧见祁宗一身银甲,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她兴奋地挥着手大喊:“二哥!”
可惜距离有点远,祁宗仿若没有听见,阿琢一想,搭着手指吹了一声口哨,声音尖细,连林中雀儿都惊起。
一个兵士本牵着祁宗的白马奔月,闻此声奔月马蹄抬起连踱数步,竟欲挣脱。
祁宗愣了一下,忽然转头回望,阿琢连忙高高挥手,大喊:“二哥!”
祁宗看那上坡上一个少女被风吹得衣襟漫卷,青丝飞舞,哪里有一个千金贵女的样子,不是自己小妹又是谁?
他忍不住嘴角轻扬,嘴里嘟囔着“像个什么样子?”,还是笑着打马过去。
祁宗刚近到庭前,阿琢就不顾礼数一把扑进他怀里,虽是笑着,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下来,祁宗叹口气,宠溺地拍拍她的头发,“这么大个姑娘了还哭哭啼啼的,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嘴上说着,手上却没停,把她骑马颠乱的头发理了理,重新插了发钗,才算停手。
阿琢扯了丝巾,擦了擦眼泪,拉着祁宗坐到石桌前,仔细看着他含泪带笑地说:“二哥,你黑了,还瘦了……”
“西南日晒,自然要黑些,”
“我听说西北风沙大,你已经这么黑瘦黑瘦的了,万一再吹得发黄,那可太丑了……”
祁宗哭笑不得看着妹妹:“你来看我若是就为了说这些,那倒也不是很必要见这个面。”
“二哥,”阿琢扭捏着摇着他的手:“我自然是想你的,只是不好意思说罢了……”
“你这还叫不好意思?”
“我跟你说,大哥带二嫂随后就来,之前寄给你的家书你都收到了没啊?宝哥儿长得可喜人了。”阿琢左右叉着话说,就感觉自己的嘴巴不够用,想说的太多,却又一时不知道该先说哪个好,
祁宗笑着看着妹妹,三年没见,小丫头长势喜人,已经出落得有模有样了。
两人在石桌前拉扯了半盏茶的时间,忽而庭前来了一辆马车,吱吱呀呀地驶到近前。
两人停下话头,看着车上下来一个男子,正是在城门前摇扇子的那位。男子看着祁宗笑了笑,拱手道:“祁将军。”
祁宗看他识得自己,不好怠慢,起身行礼,:“大人是?”
阿琢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竟忘记了要避一避外男。
男子从怀中掏出一本棕褐色的文书样的册子,递给祁宗:“在下右司郎中裴峋,奉旨监军。裴某之前未有随军经历,诸事不懂,希望将军不嫌我烦琐。”
祁宗看了一遍,合上文书道:“裴大人奉旨监军,以后我们便是同军袍泽,不必如此客气,有什么不解直接问我便是。”
“没想到祁将军这样爽朗,那我就不客气地问了哈,”裴峋抬头看了看绵延的营寨,“陛下谕旨即刻启程,为何现在还未有拔营迹象?”
裴峋这话一说出口,不止祁宗愣了一下,阿琢也愣住了,守在庭外的祁府的随卫本来是守着外人不让靠近,现在看形势有变,都齐刷刷地盯着庭内,
裴峋的车夫咽了一下口水,一滴汗从头上流下来,我的好大人哎,你可真是……,叫我怎么说你,人家祁家是什么人家,你这样监军,我怕咱们俩能不能活着回建安啊,唉,真晦气,为什么带我来……
祁宗回过神来,礼貌地微笑:“裴大人,我这亲卫虽然不算多,也是训练有素,现下申时末(快五点),即时拔营整装最快也要到戌时(7点),已近人定之时,连夜赶路兵困马疲,怕是不利于行。不如今夜修整,明日晨起拔营并不耽误行程。”
裴峋笑道:“将军体恤兵士,自是无话可说,说到底将军才是一军主将,裴某不过监军,不该插手军务,只是职责所在,为防过失,今日未拔营之事还是要记录一下,总不能说我未尽监军之责。”
说着掏出一个小本本,准备开始记录。
阿琢听得火气直冒,“唰”地一下站起来,正准备张嘴回怼,祁宗一把拦住她,眼神示意她不要莽撞,转身道:“裴大人职责所在,这是自然,既然大人已出此言,本将应当听从。”说着唤来庭外副将,“传令下去,即刻整装拔营,连夜启程。”
副将领了令回去,经过裴峋的车夫旁,斜着眼睛,鼻子里喷了一口气。车夫擦了擦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把帽檐拉得低的不能再低。
裴峋笑着收起小本本:“如此甚好,也省去我一桩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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