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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醒了索性看一眼人,他胳膊一撑坐起来,片刻后眼睛适应屏幕上那刺眼的光线,正在想这人看起来可真眼熟,忽然就认出了主人的脸,顿时不知道满心是什么味道,又是觉得晦气又是不甘心,之前还觉得动听之极的声音立刻变得刺耳难忍,夏至简直是赌气一样关掉电视,又重重地倒了回去。
可一时半会儿哪里又能睡着,说来也怪,明明就只瞥了一眼,至多两眼,此时在黑暗中闭上眼,陶维予那个角色说话的神情反而历历在目了。这让夏至越发憋气,翻来覆去半天,到底还是摸开灯下了床,却是拉开了衣柜,翻出一件周昱的衬衣,胡乱套了个大概,才再次蹦回了床上。
夏至抬起手,闻了闻袖口,周遭又静又暗,于是鼻端那一点熟悉的香水气味闻来比平时更要冷得多。这冰冷的香味此时反倒像这黑夜里的一把火炬,驱散了睡意也燃烧了身体,夏至咽了一下喉头,感觉到自己的指尖热了。
热的不止是指尖。在黑暗中他大胆地伸出手,仿佛它是属于别人的,才能如此放肆地划过胸膛,游走在下腹,最终来到早已兴奋起来的下身。明明只是孤独时的排遣,但大概是衬衣的主人在这件衣服上留下的魔力,夏至兴奋得有些难以自抑,却反而发不出喘息之外的任何一点稍大的声响。
高潮来得很快,随之而来的是空虚和疲乏。夏至睁大眼睛看着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想,他是真的想他了,就不愿再动,裹着周昱的衣服睡着了。
那一晚他做了一场春梦,梦中光景美不胜收,他醒不来也不愿醒,沉浮梦海里似真还假,明知道闹铃叫得天翻地覆也懒得动一动指头,直到后来连电话也一起锲而不舍地响,非要把这绮梦砸个粉碎,夏至才勉强掀起眼皮,不甘不愿地抓过话筒,轻轻地嗯了一声,再没了动静。
等他终于分辨出说话的人是姜芸时也才跟着意识到自己抓的是公寓的电话。春梦的劲头还没过去,他的手脚有些瘫软,声音仿佛都是粘稠的:“……你是要找周昱吗?他不在啊,出差去了。”
“我知道。我是找你。”
“嗯?”
“周昱去澳大利亚之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你托他找个人……嗯?怎么回事?”
夏至起得太猛,一边肩膀撞到床头板上,好大一声砰响,他却感觉不到痛,追问下去:“是。”
“这事我打听到了,也和周昱联系过了,他现在没空给你电话,怕你着急,要我直接和你说……还是你想等他亲口告诉你?”
夏至几乎拿不住话筒,半晌才干涩地接过话:“你说。”
得到首肯后姜芸爽快之极,一点关子没卖直接切入话题:“杨麒不是你生父。但是他自杀是因为你父母。”
“他……自杀?”
“周昱没告诉你?”姜芸在电话那头有点吃惊,接着难得地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他在家开煤气自杀的……我不知道你是夏淼的儿子,不然当初舞替这件事情,就不会……”
夏至的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完全分辨不出来这个真相是不是给他带来了一丝一毫的解脱。他的两边耳朵深处好像有什么在纵声尖叫,他恶狠狠地捏了一下手心,强迫自己稳定下来:“那好……我知道了,他不是。”
“但是你想打听你的生父是吧,这件事……”
“别说了!”
这声猛然的断喝让电话线两头的两个人都沉默了良久,姜芸倒是脾气好,一直没收线,也没继续说下去,安安静静等着夏至缓过神来:“……别说了。”
“当然,这是你的私事,你不想知道我绝对不会再透露给别人,我也没和周昱说——好吧,我是想说的,但是他没让我说下去。”
听到这句话,夏至眼睛一热,刚刚止息了颤抖的手又开始失去控制:“……对不起,我不是想凶你。只是,我、我还没问过我妈妈。”
姜芸似乎叹了口气:“你也太乖了。一般人搞不好都直接臭骂要你多管闲事了。是的,你要找的人我知道是谁了。虽然我这个人在你眼里不是什么好人吧,但是我可以保证,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也不会再对第三个人说起。”
夏至又哪里有心去听,恍恍然半天,终是记得姜芸还挂在线上,又心神不宁地道了谢,挂断前猛地想起一件事来,纠结半天,支支吾吾含含糊糊地问:“……他还活着吗?”
他问得极低,姜芸却听懂了,依旧爽快地说:“活着。”
夏至的心一下子跌到谷底,也不知道是怎么把电话挂断的,再有意识的时候,手机已经拿在手里了。
但他终究没有给夏淼去电话,倒是疯了一样想听周昱说点什么,也还是没挂过去,快速地冲了个冷水澡赶去团里,一路上因为有心事,脚踏车踩得飞快,虽然出发得迟了,到扬声反而比平时还早了一刻钟。
夏至从来都是到的最早的几个人,加上今天是周一,去更衣间换好衣服走去排练厅,整个走廊都能听到脚步的回声。眼看就要转弯,走廊那头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说话,侯放的声音是很好认的,另一个他眼看着要走过去了才听出来是林一言。夏至本来就心神不宁,差点懵里懵懂直接走过去,好在最后一刻硬生生的刹住了脚步,却不是因为避嫌,而是听见侯放的一声冷笑:“我不去。他不是我朋友,我去探哪门子的病?”
撞见侯放发脾气让夏至好生尴尬,偏偏这是去排练厅唯一的路,只好非礼勿听地退后好几步,可没想到还没站定,那边两个人反而一边说话一边朝着他这边走过来,似乎依然争论不休。
这时再躲未免太做作,夏至规规矩矩站好,一见到两个人立刻出声:“老林……”
看到夏至侯放表情一变,到嘴边的话硬生生转了个弯:“他活……这才几点你就来了?”
他故意答非所问:“呃,谁病了吗?”
侯放立刻不耐烦地摆一摆手,硬生硬气地说:“你不要问。”
夏至本来也没兴趣,哦了一下又说:“那我先去拉筋。”
侯放又叫住他:“你等一下,我和你一起过去。陆恺之打电话来了。”
他一凛,点点头,绕过林一言和侯放走到稍微的地方等着。侯放转头看了一眼夏至,对林一言说:“我反正无论如何不去。我不欠他什么人情,更不用靠这个来施舍人情。”
这话听得林一言眉心一跳,微微苦笑着摇摇头:“说到哪里去了。这么大一个人了,这是在和谁赌气。”
这句结语被侯放听成了一个问句,他不禁又冷笑起来:“一把年纪了连赌气都不能赌,那才是白活了。”说完再不搭理林一言,掉头拉住夏至就快步走开了。
夏至被拉开时瞥见林一言正朝自己投来目光,说不清是什么意味,看得他心口一跳,简直不敢再看下去。等两个人都再看不见林一言了,已经先一步调整好情绪的侯放开口说:“我没什么意见,尽量保证演出时间不冲突就行。实在有冲突也可以和武昀换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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