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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杰是在第三天睁眼的,一开始只是慢慢有了点意识,接着就是疼,段杰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好像被卡车碾过,又被人敛吧敛吧给粘成了一团,整个人难受的要命。
慢慢的,身上的知觉一点点的恢复。段杰积攒了半天的力气,终于睁开了眼睛,屋里的亮光让他的眼有些微微的酸痛,“喻哥,喻哥他醒了。”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了起来,没一会儿功夫屋里一下就涌进来几个人。
“爹爹。”先爬到段杰身边的就是团团和千喜,两个小豆丁退了烧,才醒过来,便闹着要找爹爹。院子里喻实那满身满头的血的样子实在是把两个小家伙吓蒙了。加上来照顾喻实的村里的大婶们又总是窃窃私语,说什么喻实要是没了,团团有谁会收养之类的话。
团团也已经两岁多了,那些闲话里大部分意思他都听不太明白,可是他却模模糊糊听懂了其中的一件事,那就是他爹爹很可能会没有了。没有爹爹,那是什么样的概念。小家伙心中的不安累积到极点,几乎不肯一人独睡,一定要守在段杰身边,抓着他爹的手。隔上那么一会就会叫几声爹爹,叫不醒就吧嗒吧嗒的掉眼泪。韩正宜想把千喜带回去几天,毕竟这会喻实家里已经是乱成了一团了。谁知千喜怎么都不肯走,跟团团一起坐在段杰身边,团团哭他也跟着哭,弄的周围的大人更是手忙脚乱。
段杰脑袋还有点懵,看着屋中的那些人,只觉得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他们是谁,三天没怎么进食过的嘴唇一动便裂开几道细小的血痕,“团团。”这是段杰昏迷前唯一剩下的意识,醒来后脑中闪过的第一件事就是团团的安危。
“爹爹。”团团委屈无比的趴到了段杰的肩窝,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小家伙已经担惊受怕几天了,一双眼早就哭的红肿。
“团团不哭。”段杰听出小家伙声音中的沙哑,知道儿子恐怕没少哭,顿时心疼起来。
孙大夫这会早已被人请了过来,这老大夫并不是河口村的。为了诊治方便,这几天便没回去,一直住在喻实家中。
老头给段杰号了脉,开了几贴药。眼下虽说人醒过来了,可伤的毕竟是头,老大夫也不敢说炕上这人是不是就真的平安无事了,只说要再养几天。
段杰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抓着团团的小手,他这会已经慢慢想起屋里的人都是谁了。“宋婶,团团和千喜都没什么大碍吧。”话没说完,一股恶心眩晕的感觉便涌了上来,这是脑震荡啊。
“喻哥,先喝点水。”桑峰一把将段杰扶起来,端了碗温水就要喂他。团团看着桑峰一勺一勺的喂他爹喝水,便从段杰身边爬过来,伸手去拿勺子,表示自己也要喂爹爹喝水。
桑峰刚想拒绝,就听到段杰强忍着撑出来一个笑,“让团团给我喂水吧。”这是儿子想要照顾自己的心意,段杰自然无论如何都不肯让团团失望的。
就这样,团团抖着手,喂一勺撒半勺的,把那碗水给他爹都喂了进去,段杰喝完,下巴和衣襟已经是湿黏一片了。桑峰则把那天他昏过去之后发生的事给段杰讲了一遍。
听到抱走团团的那个人跑掉了,而且为了跑的快,还把团团扔了出去,段杰的心中就是一阵怒火。的,这狗东西只要被我找到,老子非要他后悔出生不可。
“他们是为了什么过来的,你们问清楚了没?”这算是段杰最奇怪的事了,那天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不弄清楚原因,说不定以后还有麻烦。
“已经都问清了。”桑峰停顿了一下,“是为了喻哥你那个药方。他们想绑走团团,逼着喻哥你交出那药方。”
是药方!段杰心中一紧,没想到竟然是为了这个,原来这祸事还是自己惹出来的。段杰眼中闪过一道狠意,“那人的同伙叫什么,住在哪里,他都招了没。”
桑峰把段杰压到炕上,“喻哥你就先别操心这事了,一切有我和韩公子,那个伤了你们的,还有那几个没过来的,他们一个都跑不脱。”
村里人一开始可没少揍那个被抓到的混混,当时如果不是韩正宜拦着,说要盘问他的同伙,那个混混这会估计已经在阎王殿蹲着了。
那混混最先还想和韩正宜讲条件,说要是饶过他,他就把谋划这事的人都交待出来,结果条件没讲成,宋文先把他的牙给踢飞了几个。挨了一顿狠揍后,那小混混终于学乖了,韩正宜问一句,他答一句,没一会儿功夫就把那些人的老底都交待了个一清二楚。韩正宜又让人把这人送去见官,桑峰则和韩正宜的几个长随进镇去找王来银。
说起来这事里有一点奇怪的地方,那就是这些混混是怎么知道喻实和药方的事的。这些泼皮平日里都在镇里混日子,怎么会知道几十里地以外的河口村的事,而且他们一开始并不知道喻实家的具体情况,还特特的过来打听。
再说王来银,那天回去后,越想越是害怕,他把方胜一个人扔在河口村,也不知是死是活,死了便还好,若是活着,肯定要把自己招出来。想到这里,王来银也顾不得什么了,将细软一收拾,就准备躲出去几天。也算他跑
的快,第二天桑峰他们就带着人过来了,结果扑了个空。
王来银走的时候,也没顾得上通知其他那几个混混,那几个货还在家里等着信呢,结果好消息没等到,等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衙役。
“王十!”“什么事,差爷。”王十弓下腰讨好的看着那些衙役。
“把他给我绑了。”领头的那个衙役一挥手,一群如狼似虎的衙役冲了过来,将那王大按在地上捆了起来,桑峰一脸快意的紧跟在后面。
“差爷,我犯了什么事,为什么抓我。”“到县衙你就知道了!”
“刘老三!把他捆上!”一家挨着一家,那差头干活利索的很,没一会儿功夫,跟王来银混在一起的泼皮们就都被绑到了县衙。
要说方胜这货还真是不够意思,一口气把所有人都咬了出来,又摆出一副悔改的模样,指望着能判的轻点。却不知韩正宜早在县衙里使了银子,不求别的,只求这几个泼皮判的越重越好。
这案子人证物证都有,案情也是清楚明白,因此那县太爷也挺利索的,当场就判了一人杖四十,再流放到三千里外的乌蛮,流放二十年,十天后押解过去。
桑峰记得韩正宜的吩咐,在行刑前偷偷给那掌刑的衙役塞了点银子过去,那衙役笑眯眯的接过银子,拍拍胸口道:“小哥放心,这几个人肯定活不了了。”斩草除根才是聪明人的做法,这些泼皮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会被流放了,心中定然记恨他们,哪天万一跑回来一个寻仇,岂不是麻烦。
那几个泼皮一人挨了四十杖,等到打完,已经是有出气没进气了,被拖死狗一样的拖回了牢里,也没人给他们上药,没过几天,牢头便报上来三个暴毙。还有两个半死不活的,在牢里呆了十天后就被押解去他们未来要呆的地方了,流三千里,二十年,估计这辈子都回不来了。做为主犯的王来银因为躲的及时,算是逃过一劫。抓他的海捕公文没多久就发了下来,抓住的赏银五两。
桑峰和韩正宜处理那些泼皮的时候,段杰一直被栓在家里修养,这次他伤的挺重,不仅仅是外伤,还失血过多。下炕走两步,都会眼前发黑。
宋婶干脆搬了过来,就近照看他和团团。千喜纵然万分不舍,还是被韩正宜给拎回了秀才家里,喻实都成那样了,总不好让他再帮自己带孩子。
“听话,把这碗汤都给我喝了。”算起来,这是宋婶熬的第十只鸡了。他在炕上躺了足足十天,这十天,不准他下地走动,吃喝都在炕上。但是这些不是最令段杰炸毛的,最令他崩溃的是,宋婶每天都会宰一只鸡给他熬汤。一天三大碗鸡汤,段杰被鸡汤灌的直想吐。
求了宋婶几次,对方都坚持要给他喝鸡汤补身子,后来段杰没辙了,就说一天一只鸡实在是太过浪费奢侈,能不能换成两天一只或者三天一只鸡。韩正宜却在旁边凉凉的说这钱是他给的,便是连着吃一个月,也不过一两银子,这点钱对他来说还算不了什么。段杰听了后对着韩正宜死命的磨牙。
后来还是桑峰去菜了些蘑菇回来,在那鸡汤里加了不少的蘑菇进去,总算让那汤不再那么油腻了。
“团团,你和千喜去玩吧,爹这边不用你照顾了。”段杰摸了摸团团的脑袋,小家伙被那天的事吓的够呛,估计心里留下阴影了,这几天晚上经常睡着睡着就哭起来,以前可没有这样过,他家团团向来是吃好睡好,一觉到天明的。
每次团团惊醒,都要好一阵安抚,小家伙才会紧抓着段杰的手慢慢睡去。这事的另一个后遗症就是,段杰必须时时刻刻都在团团的视线范围内才行,一旦看不到他爹,小家伙就各种惊慌无措。
团团盯着段杰,“爹爹不走。”“嗯,不走。”得了这句保证,小家伙才一脸放心的和千喜坐到一边玩去了,只不过一边玩一边用眼角余光偷瞄他爹。那副操心的模样看的段杰哭笑不得。
两个小家伙这阵子都瘦了一圈,段杰决定等身体好了,就给他们好好补补身子。另外就是搬家的事了,这次团团差点被人掳走,自己也被人拍了个半死,这就是钱财惹人眼。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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