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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头,严肃道:“就这?一处破绽?”
“还有声?音、语气,虽然已经极力在装了,但还是太熟悉了。”我道,“在定平城领圣旨的时候,我就见识过一回你的演技,一样浮夸。”
她笑着捶了一下我的肩膀:“不?生气了?”
我没回答这?句话,继续说道:“何况,你不?就是要让我知道,不?然我怎好配合你?小书房里王令那首《江上》的位置那么显眼,不?就是想让我看到颔联?”
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把颔联背了出来:“‘久思沧海收身去,安得长?舟破浪行’——安久思。”
“不?错,”祝长?舟说,“我确实?不?该擅自决定,你要打要骂,怎样都好。”
我又蹲下去翻找我的睡衣:“我说句实?话,小姐既然不?甘屈居人?下,就不?该趟着淌浑水。”
“如果是你的话……”
我打断她:“如果是我的话,就要灌了药酒、打入监牢。”
她正要开口,我并不?打算听她狡辩:“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小姐想好了再来吧,陆某不?送了。”
祝长?舟踟蹰不?行,半晌开口道:“你就不?问我,怎么知道这?件事??”
“你问我是否见过义父,”我说,“想必你是见过了。不?但见过,还讲些过什么,否则不?会问我这?一句来暗示你已经知晓我所图。”
我走到水盆边,看着她:“我不?管你身陷朔荇是假消息,还是真的死里逃生,这?些都是往事?,可以慢慢再说。我要听你的决定,不?然,你我一拍两?散,就如这?覆水难收。”
我说着,一掌撩在水面,小半盆的水被泼洒在地下,“哗啦”一声?,稍纵即逝。我本想打翻水盆,但害怕动静引人?,便作罢了。
我把手背在身后,可能是拶刑的伤还没有好透,不?然怎生凉得双手发抖。
祝长?舟满眼难以置信:“你……果真要如此?”
我没有言语,只是看着她。
良久,祝长?舟咬了一下唇,“噗通”一声?跪倒。
我听着夜里的灯花炸响,垂着眼说:“起?来罢。”
她想要的太多了,从龙之?功、平起?平坐,不?甘做臣子,又想利用我这?个前朝皇女的身份。此时亲我近我,只为求日后做一个所谓的“一字并肩王”,堪与皇帝比肩,那才是真正的万人?之?上。怪不?得义父要我用完就杀。
我舍不?得杀,自然只能委屈她先舍弃一些。
其实?我说得好听,但和我刚才指责祝长?舟的“罔顾意愿”又有什么分别。人?间最亲近也最遥远的一句话就是“为你好”。
祝长?舟大礼行得规矩,额头贴着手,听了我的话,却?不?起?来。
我叹了口气,也跪下托她的臂膀:“过刚易折的道理你怎会不?懂,我从不?想折辱你,但自然有人?拿这?点要你的命。”
她抬起?头,果然又是满脸泪痕:“恃宠而?骄,必招其祸,长?舟怎会不?懂,只是、只是……是属下奢求了。”
“不?……”我打了一棒,正要给些甜枣,忽听门?外脚步声?响,我连忙住了口。
外面那人?走到我房门?前,“咦”了一声?,道:“陆大人?还不?歇息?”
我听出了邛礼的声?音,佯装无事?般笑道:“没带丫鬟小厮,这?包袱也收拾不?明白,过会儿就歇了。倒是邛大人?怎生也不?睡?”
邛礼笑道:“人?有三急嘛,但我素来不?喜欢和夜壶过夜,也是没个趁手的人?,只好自己出来倒了。”
我道:“那邛大人?快去吧,不?耽搁大人?了。”
“不?急不?急,”邛礼似乎是摆了摆手中的烛台,门?上映出的灯火晃了一下,“正好有事?要与大人?商议,明日——”
我赶忙打断他的长?篇大论:“邛大人?,呃,你手中,似乎有失风雅。”
“哦哦,”邛礼似乎是才想起?来,“失礼了失礼了,我去去就回。”
我连忙打了个哈欠道:“我这?就歇了,明日事?明日再讲罢。”
邛礼又唠叨了两?句,才离开。我暗暗皱眉,能被皇帝派来查案的,绝非是没眼色的人?,而?且他还住在我的隔壁,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我再低头看祝长?舟,她早擦干了泪痕,此时小声?而?飞快地说:“不?打搅主公?歇息了,属下告退。”
说罢起?身翻窗而?走,快得我都没抓住。
唉,算了,下次私下里赔个礼罢,今天也是我一时气急,做得过了。
我吹了灯,辗转反侧怎也睡不?着,越想越后悔。起?来点灯写了封道歉信,吹了墨一看,狗屁不?通,凑近烛火给点了。
当时怎么能逞一时之?快,压着她低头,这?不?是平白让她与我生分。原先想着先抑后扬,可惜被人?打断了。只是想来此间又无别人?,何须做戏给人?看,真是糊涂,糊涂至极。果真是权势迷人?眼,这?也是一场教训,教我三思而?行。
我连何时昏昏沉沉睡去的都不?知,但却?是被吵醒的。
——只听有人?高?叫“走水了!走水了!”,房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人?语声?,霎时喧闹起?来。
我一个激灵,从桌上撑起?身。顾不?得腰背脖颈酸痛,我开窗往外看——是谁这?么大胆,官驿都敢烧?!
从窗户处看不?出哪处失火,邛礼来拍我的门?:“陆大人?,快走吧,火烧眉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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