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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亲王府一路回来,幼幼仿佛梦游一样,至今觉得不可思议,闵氏倒没说什么,只是嘱咐她在悠鸣居好好歇息,大概是想让她沉淀下思绪。
不过国公爷那里十分热闹,原本得知幼幼女扮男装逛青楼的荒唐行为,国公爷气到差点没七窍生烟,可又一听闵氏说瑜亲王要向国公府提亲的事,登时喜出望外,只因容欢身份非同一般,既是皇亲贵胄,又是圣上身边的大红人,在京城这个圈子里谁不巴望着能有机会攀上皇亲?这等尊贵无比的金龟婿,怕是多少人在暗地里瞄着算计着呢,为此两府一旦联姻,不仅亲上加亲,更给丰国公府增添了无限荣耀。
这样求之不得的好事,可是他人想不来盼不到的,国公爷自然欣喜,同时万万没料到容欢愿意娶幼幼,在他的印象里,二人虽是表兄妹,但容欢打小就与幼幼接触不多,这样历经过皇室夺嫡风波胸有城府的人物,怎么会看上幼幼这样不谙世事的毛头丫头?
当然,国公爷心里是一百个愿意,问题只在于幼幼,倘若幼幼不愿嫁,他也无法强迫女儿同意。
几位哥哥那里自是炸开了锅,一旦容欢娶了幼幼为妻,那就是他们的妹夫,容欢是倍受皇帝信任之人,有了他当妹夫,面子岂不是大大的?当然了,瑜亲王绝不是只知道知吃喝玩乐的昏聩皇亲,几人心底有数,是万万不敢在这位未来妹夫面前玩弄心眼的。他们之所以这般开心,主要还是打心眼里疼惜幼幼,先前因孟瑾成的事憋着一口气,因此自然都希望幼幼嫁得好,能找到个更好的夫婿了。
第二日,闵氏才来询问幼幼的意思,不比国公爷跟几个儿子,闵氏对这桩婚事一直保持几分犹豫的态度,要说容欢家世显赫、才貌双全,放眼全京城能挑出几个来?如果能明目张胆的抢人,只怕那些个名门贵女个个都得抢红了眼,只是容欢在女人方面……
闵氏也明白,男人哪有不风流的,更何况像容欢这种年轻貌美权高位重的男子,就算他不招蜂引蝶,也自有女子趋之若鹜。她倒不怕幼幼嫁过去受气,毕竟有太妃撑腰,这一点闵氏很是放心,只想到容欢如今府上已有姬妾,担心幼幼自己迈不过这个坎儿……
然而出乎意料,当闵氏问完,幼幼竟是欣然同意,言辞间没有任何勉强为难的意思,而且还缠着她的胳膊撒娇,仿佛唯恐她不同意来着,倒叫闵氏有些捉摸不透女儿的心绪,莫非她是真心喜欢上容欢了?不过闵氏的这一丝犹豫,很快因着容欢托人送来的一封信笺烟消云散,闵氏算是彻底相信容欢待女儿的真心,对这位未来姑爷再无任何挑剔,简直满意得不得了,至于容欢在信笺中交待些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十日后,有贵客到访,此人正是嘉明长公主,嘉明长公主是容欢的姑母,一位端庄淑贤的美丽女子,容欢能够委托嘉明长公主亲自前来说媒,可见对这桩婚事是万分重视的,公国爷面上有光,这几日又与闵氏私下早已商定好,因此双方相谈甚欢,面对瑜亲王府的提亲,一口答应下来。
两府亲事一定,便是问名纳吉一系列事宜,待到瑜亲王府纳征的日子,整座国公府都因着一层喜气变得热闹非凡,那长长的一沓泥金素馨笺纸礼单,捧在手里简直沉甸甸得要命,详细记录的聘礼数目更是看得人眼花缭乱,在管家指挥下,院落里的小厮们来来去去,搬着扛着拎着捧着,一个接一个地将聘礼往厅里送,最后乍一瞧,还当是搬进一堆堆金山银山,满堂金银翠绿闪耀四射,满满堆在厅堂,几乎叫人连步子都迈不开,不过幼幼对这些宝石珠翠压根不感兴趣,反倒是掬珠习侬开了眼界,兴奋到仿佛出嫁的人是自己似的,一会儿说那王妃凤冠上的珍珠多大多灿,一会儿说那绫罗绸缎的颜色质地多么别致富贵,一会儿说那细点吃食漂亮得跟画上似的,二人叽叽喳喳,听得幼幼头都疼了,怀疑容欢是不是将整座亲王府都搬过来了。
下完聘礼,便是择定婚期,原本从订亲到成亲至少需要半年光景,但容欢明显着急,请期是在雍元二十三仲冬月,其实这事他当初早在亲王府那次跟幼幼提起过,幼幼只想快刀斩乱麻,也觉得日子越快越好,而公国爷这边虽认为时间紧凑了些,但幼幼的确与容欢孤男寡女独处一整晚,也的确担忧有些流言蜚语传出来,倒不如尽快成亲,最后日子一定,再不可更改,国公府开始张罗布置,忙得不可开交,相反幼幼凡事不操心不担忧,倒成了最闲的人。
订亲之后,女方家为避免不必要的意外生,不许幼幼再出外走动抛头露面,为此这段期间幼幼一直呆在家里,连京城内寻常小宴也不能出席,正过得无聊之际,幸亏柯英婉上门探望她。
柯英婉跨进悠鸣居的院子,当丫鬟掀起帘子,一股暖意顿时迎面扑来,融褪满身沾染的寒气,昨日才下过雪,枝桠上还结着冰渣,柯英婉一进来便道:“你们这屋里倒是暖和。”
习侬笑着接过她解下来的斗篷:“柯姑娘快进来暖和暖和,我们姑娘才喝过乳鸽汤,正歇着哪。”
柯英婉举指嘘声,蹑手蹑脚地步入东次间,就瞧幼幼趴卧在窗下的紫锦炕上,手里揣着个珐琅彩花蝶纹手炉,双眸微阖,细睫耷垂,小脸粉里透红,尽管身体还处于育期,但那姿势宛如一条慵懒小蛇,软绵绵的,懒洋洋的,被透过窗纸的阳光一照,好似无骨欲化,十分耐人寻味。
柯英婉没忍住,伸手往那翘臀上捏了一把,掩嘴儿咯咯笑:“哎呦,这般贪吃,怪不得捏起来也有手感了。”
“婉姐姐!”幼幼吃了一惊,赶紧扭了扭小屁股,坐直身满脸欢喜,“你来了,怎么也不叫丫鬟通报我一声。”
柯英婉戳下她脑门,执拗道:“偏不叫人通报,我倒要瞧瞧你在屋里是副什么德行儿。”
被逮个正着,幼幼脸一红,拉起她的手:“来,快坐上来。”
柯英婉坐到炕上,二人身躯紧紧挨着,柯英婉怀里也揣着个手炉,被幼幼拿到一边,与她用同个手炉暖着身。
柯英婉还是忍不住笑话:“瞧你,都该出嫁的人了,怎么还一点睡相没有?”
幼幼撅着嘴:“所以说当女儿家最最自在了,过得清闲舒服,想干吗干吗,又没人管。”
柯英婉“哎呦”一声:“瞧这矫情的,说得嫁人跟受多大委屈似的,谁不知道太妃是你表姨,嫁过去能让你受罪?对了,我跟你说……”她兴致勃勃地道,“你跟瑜亲王订亲的消息一传出来,如今可是热闹了,眼下谁不是在议论这件事,你没瞧那些个太太千金,一股子嫉妒酸味儿从脸上就泛出来了……”
幼幼听着她的描述,脸上倒没多大欣喜神情,这么说来……瑾成哥哥也应该知道她要成亲了吧?瑾成哥哥他……会怎么想?是根本无所谓,还是会有一点点的在意?
柯英婉话到半截,察觉她恍惚走神,也不继续说了,幽幽叹息下,颇为感慨道:“真没想到,结果你倒比我早嫁了一步。”
幼幼一醒神,稍后仔细思量她这番话,不禁既惊且喜:“婉姐姐,难道我三哥他……”
读懂她的眼神,柯英婉算是默认地点点头,一张芙蓉脸默默羞红:“你三哥他答应我了,等你的亲事过去后,他就向湘国公府求亲。”
“太好了!”过不了多久,眼前人就是她的三嫂了,幼幼握住她的手喜出望外,“婉姐姐,咱们很快就该是一家人了。”
柯英婉却有些遗憾:“原本我还想着,等我嫁过来,咱们至少能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一段时间。”
被她一讲,幼幼心内也多少感到遗憾:“不过你过得好,我就开心了。”
“是吗……”柯英婉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反握住那只手,意味深长地讲,“我也是,如果你是真心实意想嫁给瑜亲王,那么我也会真心祝福你。”
幼幼浑身一震。
在他人眼底,幼幼嫁给尊贵无比的瑜亲王,是令多少人眼红艳羡的事,甚至连公玉熙也认为幼幼嫁给容欢一定会幸福,然而柯英婉却不太看好这桩婚姻,她是幼幼的知己好友,比任何人更加了解幼幼的内心想法,牢牢锁视着对方的眼睛:“原本这些话我并不想说出口,可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幼幼,我还是希望你能想清楚,当初孟瑾成因为一个乔素儿你就受不了,那么容欢三妻四妾你就可以接受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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