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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本就是官官相护,王夫人借此不知揽了多少事,赚了多少钱,听了王子腾的打算,不禁说道:“哪有那么容易?南安王府在京城,便是南安王爷戍守西海沿子,郡主与之同居那里,也离江南有数千里之远,哥哥如何借他们的刀?”
王子腾呵呵一笑,眉眼间尽是厉色,又觉精明无比,道:“我却听说叶停在江南谋了个缺儿呢,不日便将南下赴任扬州,可不是林如海的所在?”
叶停即霍灿之表兄,其妹却是贾敏之表嫂,按理说,叶林两家也算得上是有一点儿沾亲带故,然而叶停自小从霍灿一起长大,最喜霍灿,故不喜林如海,王子腾平常见了他,总能听到他对林如海念念不忘,不过却非挂念,而是愤恨。
原来王子腾从他嘴里得知,霍灿如今在西海沿子过得并不如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年她还没到西海沿子,那里的出众俊才定亲的定亲,成婚的成婚,竟而再挑不到好人选做郡马了,最终掂量再三,南安郡王只得选了云南总督杨昊的嫡三子,定亲时杨昊仅是四品,其子也只是出身门第模样强些,半点本事都无,唯知斗鸡走狗,花天酒地,没日没夜地和霍灿大吵大闹。
南安王爷虽有心庇护女儿,但是毕竟是嫁出去的姑娘,婚事宣康帝连问都没问过,杨昊又总管云南一切事务,离西海沿子不远,但凡西海沿子所需粮饷,多从杨昊手中过,因着这些缘故,小夫妻拌嘴,南安王爷亦无法插手其中。
因此,这些年叶停越发恼恨林如海了,叶停既去了江南,少不得给林如海寻些烦恼。
王夫人听了来龙去脉,亦觉惊心,又有些害怕,忙劝道:“我劝哥哥竟是消停些的好,别因小失大,反而惹祸上身。想当初,南安王府的郡主在京城横行,何等颐指气使?现今如何?竟连个好郡马都选不得,只嫁个纨绔。若说其中没有林如海的手笔,我却不信,怎么就那样巧,郡主抵达西海沿子前偏就没了未成亲的俊才?这么些年来,我瞧林如海此人貌似儒雅,实则果断,性子又狠辣太过,半点不留情,不然也不会一日三迁,做了两淮盐运使。要知道,甄大人今年进京述职,也盯着盐课御史呢,偏生被林如海得了去。”
说话之间,王夫人忽然想起林如海母舅家的表兄似乎曾在云南为官,也有什么同年故旧亦在云南做过官,是否已经左迁王夫人便不知道了。
王子腾听了,不禁沉吟起来,随即却摇头道:“无妨,横竖我不出面,事情是叶停做的,与我有什么相干?便是林如海查出来,也只会查到叶停头上,叶家已败,叶停没了父母,自己又无本事,谅他想不到我的身上。”
王夫人叹道:“我只怕连累哥哥。”王豪之死固然令人心痛,但是比起他,王子腾却是她的娘家依靠,王豪算什么?终究有些事还依靠他们荣国府呢。
又问道:“哥哥到底是什么主意?如何借刀?如何杀人?”
王子腾淡淡地道:“他林如海不是秉承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么?他如今可是身在扬州,听说扬州山清水秀美人儿众多,才子佳人俱是佳话。”
王夫人登时听住了。她虽是内宅妇人,却也知道扬州花街柳巷之名,更有本地许多盐商大贾单买许多细巧瘦弱美貌的女子调、教,授以琴棋书画歌韵舞艺,都说是养女,送与过往官员,好请诸位官员额外照应一番,难道哥哥竟想引得叶停设法将林如海诱入花街柳巷?又或者送人进林家,好乱其内宅?早听说朝廷律例,不许官员涉足花街柳巷等处。
王夫人欲待细问,却觉得此事极不堪入耳,遂不再言语了。
她却不知王子腾之计比她想的更为歹毒几分,叶停又暗暗筹划,竟想让林如海就此身败名裂,直到后来得知后她亦惊心不已,却是后话不提了。
王夫人又同哥哥嫂嫂说了些家务事,用了一顿午饭,方起身回府,先去给贾母请安。
贾母所居院落本就是荣国府中一等一的所在,虽无荣禧堂之轩昂壮丽,亦无东院之小巧别致,但是贾母生性风雅,三进大院疏落有致,布置精雅。今已进九月里了,黄花如醉,红枫似火,越发有一种热闹的好看,风一吹,桂子飘香,更觉沁人心脾。
王夫人有些恍惚,不知不觉,距离宝玉抓周也有数月了,想到贾政因那日之故不喜宝玉,心中不由得十分担忧,幸而还有贾珠争气,极得贾政喜爱。
想到这里,王夫人一面叹气,一面往里走去,忽见几个婆子抬了两盆白海棠花走在前面,枝叶如碧,花瓣似雪,便扬声问道:“哪来的花儿?送到老太太房里的?竟是白海棠,倒少见。谁家送的花儿?我才回来,还没见帖子呢。”
婆子听到声音,忙站住脚,转身道:“回太太,是赖家孝敬的。”
王夫人听说是赖家,眉头一松,赖家极得贾母心意,赖嬷嬷又是贾母的心腹,赖家父子都是管家,现今赖嬷嬷的孙儿赖尚荣更是得了恩典放出去,也读书识字的,奶娘丫头婆子服侍着,便是王夫人也不敢小觑他们家,遂笑道:“他们家有心了。”
婆子们听了,乘机笑道:“可不是,这是送给宝玉的呢。”
王夫人闻言一愣,道:“宝玉素来爱红,玫瑰花儿、石榴花儿都是他所钟爱的,再不济,桃花也使得,怎么今儿却改了性子,喜欢白海棠了?”
婆子们何尝不知宝玉的癖性,便是丫鬟嘴上的胭脂他也爱到了十分,常常吵着要吃,只不敢让贾政知道罢了,遂笑道:“清早鸳鸯姑娘抱着宝玉去园子里,宝玉便说白海棠洁净,可巧让赖大家的听到了,这不,就送了两盆极好的白海棠来给宝玉摆在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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