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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淮生知道林知绎一定藏着坏主意。
以前林知绎犯了错,或者想做坏事的时候,就会先卖乖,装得老老实实。
但他也不拆穿,打好地铺,他洗漱完躺了进去,林知绎正搂着卷卷睡觉。
周淮生闭目养神。
凌晨一点的时候,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林知绎抱着卷卷挪到床尾,他给卷卷穿好小马甲,又拿自己的外套把卷卷裹住,然后蹑手蹑脚地下了床,他连拖鞋都没穿,光着脚就要走出卧室。
经过周淮生的头顶,刚打开门,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林先生”。
周淮生沉默地坐起来。
林知绎吓得腿瞬间就软了,脑袋完全懵掉,想跑回床上,可又没穿拖鞋,脚下一滑,就连人带卷卷,摔在了周淮生的怀里。
周淮生看着怀里的一大一小两只卷毛,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林知绎是一头扎进周淮生怀里的,为了保护怀里的卷卷,林知绎半点没有躲闪,整个人都绷紧了,两只胳膊死死圈着不敢松,直挺挺地摔下去。
他跪在周淮生的枕头上,额头猛地撞在周淮生的胸口,周淮生闷哼一声,抬手护住林知绎的后背,防止他磕到床边。
卷卷在震荡中醒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可有他爸爸的洗衣粉味和林知绎的信息素味包裹着他,他就一点都不害怕了,在林知绎的怀里哼哼唧唧地打了个滚,枕着周淮生的腿,很快又睡着了。
林知绎不敢动,周淮生也没有开灯,他不想让林知绎难堪。
空气里散发着死寂般的尴尬,林知绎正懊恼着,就听见周淮生低声说:“没事吧。”
林知绎觉得自己耳根在烧,也不吭声,小心翼翼地把胳膊从卷卷的屁股下面撤出来,起身之后迅速开门溜了出去。
周淮生把卷卷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拎着林知绎的拖鞋和衣服走出卧室,林知绎穿着上次留宿没带走的睡衣,坐在餐桌边,背对着周淮生,清冽的月光穿过厨房的窗户,洒在林知绎的肩头,他看起来比两年前瘦了很多。
林知绎有厌食症,周淮生知道。
其实他是后来才从送外卖的同伴口中了解到这个名词,他以前一直以为是林知绎家境太好,所以被父母惯得太娇气,挑食严重。
刚捡到林知绎的那段时间,两个人因为吃不吃饭的问题,还闹过几次别扭,林知绎不肯吃饭,周淮生也不是完全没有脾气,不吃就直接收碗,但最后总是周淮生先心软,坐在林知绎身边一遍又一遍问他想吃什么,林知绎被哄好了,慢吞吞地往他怀里钻,可怜巴巴地说“真的吃不下”。
周淮生拿他没有办法,无师自通地研究出一份林知绎勉强能接受的食谱,小半年里把林知绎喂得胖了七八斤。
可是怎么现在又瘦了?回到富裕的家庭,回到正常的生活,为什么林知绎的脸色总是苍白的,连笑容都变少了?
周淮生想不明白。
他把外套披在林知绎的背上,把拖鞋放在地上,然后抽出另一边的凳子坐下。
林知绎别过脸,周淮生借着月光看到他正在抠桌边的手指,这是林知绎窘迫时的表现。
周淮生说:“林先生,我们谈谈,好吗?”
“不好。”林知绎硬梆梆地回答。
“关于卷卷——”
“卷卷我是一定要带走的,你不让我带走,我们就法院见,反正我有抚养权。”
周淮生良久没有说话,林知绎停下正在抠桌边的手,缩回到睡衣袖子里,他的脚很冷,并着踩在凳子的横杠上,周淮生默不作声地把电暖器搬了过来,打开电源,冰冷的客厅逐渐变暖,林知绎显得更加局促。
“林先生,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也不想为自己辩解,”周淮生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但是我真的不能和卷卷分开,我只有这个孩子了。”
林知绎猜到周淮生会这样说,“你可以经常过来陪他。”
“林先生,这不是长久之计,你总要结婚的,到时候有了小孩——”
林知绎抢白道:“我不会结婚的,不是因为卷卷,我本来也没有结婚生子的打算,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给你写承诺书。”
周淮生诧然地望向他。
“我保证不会结婚,不会让卷卷受委屈,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淮生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作出了什么重要决定,他对林知绎说:“林先生,对不起,在卷卷的问题上我不会轻易让步的,如果你要打官司,我同意。”
林知绎没想到周淮生会这样说,气得揪住周淮生的袖子,“你不要得寸进尺,周淮生,不和你追究以前的事情,我已经很仁慈了,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恶劣?你不仅害我怀了孕,还剥夺了我抚养孩子的权利!”
“可是那天是你让我带着孩子滚的。”周淮生脱口而出。
“什么?”
周淮生被情绪侵蚀了理智,说完话他就后悔了,他没有资格去谈论之前的对错,林知绎失忆了,还摔伤了脑袋,所以依赖他,无条件地相信他,学着电视剧的人物表达爱意,因为发情期渴求拥抱亲吻……但那些都不是真实的林知绎。
真正的林知绎坐在他面前,冷着脸,要和他争夺孩子的抚养权。
林知绎猛地站起来,“你说清楚,什么叫做我让你带着孩子滚?”
周淮生还是沉默,林知绎等不及,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周淮生身边,把他放在桌上的手推下去,催着他说:“快点讲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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