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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同样从事需要与客人进行长时间谈话的职业的人总是喜欢挑看着差不多却实际高度有细微差别的沙发放在会客室,一部分人甚至会刻意为对方选择过于舒适的沙发,以达到在谈判时始终保持居高临下的优势,让对方不得不处于劣势的目的。但心理咨询师这个职业却大不相同,它首先强调的就是与来访者之间建立充分的信任关系,而信任往往建立在平等之上,因此白玉堂选了一组相对舒适且绝对高度平等的沙发。
一般来说,来访者在第一次见到咨询师时都会有所顾忌,他们本能地没有办法很快就信任初次见面的人,甚至有些“怕生”。但林曾坐下后没有丝毫胆怯,她直接与白玉堂对视,“我直接开始吗?”
白玉堂没有说话,她微微颔首,另人信任的笑意深了几分。
一个有趣的来访者,警察?还是退伍军人?
“我是一名法医,相信白医生对本市接连出现的两起碎冰蓝杀人案并不陌生,但凶手迟迟没有落网,而我们法医部又找不到有效证据,甚至连杀人动机都无法推测,再加上合理推断,下一个受害者大概率很快就会出现,我对此很焦虑。”
法医嘛,在同行中有着还不错的体格。
“是出于对市民安全的考虑吗?”
“有出于对市民安全的考虑。”
白玉堂的谈话风格同其他咨询师不同,她喜欢一针见血,喜欢把那些丑陋残忍的事实以尽可能委婉的方式告诉她的来访者,然后以尽可能快的速度把来访者给某个隐秘的保险箱上的锁撬开,看到她想看到的一切,“抱歉,林小姐,说实话作为一名法医,您需要做的应该只是完成尸检,尽可能地搜集证据,而将凶手抓捕归案这类事不在您的工作范围之内吧。”
“是的,是这样说没错,但我……其实不仅仅想当一名法医,一名还不错或者很优秀的法医,填志愿的时候我曾经想过报警察,虽然最后因为一些原因报了法医,但我内心其实从没有放弃过成为一名警察。”
白玉堂看着眼前的林曾,从林曾刚进来时她就知道这不是个好撬的保险箱,对方显然没说出全部实情。
白玉堂颔首,带着恬静的笑意,目光柔和,“这很让人敬佩。”
“但我想像林小姐这样坚毅的人,仅仅是因为在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困顿中挣扎无果,还不足以让您如此焦虑吧。”
林曾似乎被说中了什么,她不自觉低下头抿了抿唇,她的嘴唇很薄,原本有一些苍白的唇色很快变得嫣红。
她在犹豫要不要说,在思考如何讲述她真正担心的事。白玉堂坐在她对面,依旧用柔和有礼的目光注视着她,好像在说——没关系,你可以慢慢决定,我会等你,你可以信任我。
林曾慢慢抬起头,尝试恢复刚刚的状态,当她再次同白玉堂对视的时候,她感受到对方的鼓励,“是我的一个朋友……”
“我,我很担心她。她也是独居,而且很瘦弱,但我因为一些原因无法提醒她……”,我很担心她。
朋友,仅仅是朋友吗,应该不止这么简单吧。
白玉堂做心理咨询师仅仅是两年前开始的事,但她从小就善于观察。十三岁的时候,她仅仅通过父亲回家时的神态跟往常不同便推断出他大概率出轨了,她没有告诉母亲,因为通过她对母亲的观察,她发现了另一件难以置信的事,那就是母亲早就知道了,并且母亲也出轨了,而且父亲也知道,所以尽管什么都知道,她当时什么都没有做。只不过从那时候开始,她看见的世界就跟别人不一样了,她能看见每个人身上长着奇奇怪怪的触角和尾巴,能闻到一些连蛇也嗅不出的独特的气息。
眼前这个叫林曾的女人,她勇敢,果断,有着远大抱负,但现实却给她痛击,她不得不屈才于现在的位置,她跟那个朋友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们的关系比起朋友,可能更像前任。
“是女性朋友吗?”
“是的,”林曾很快就做出了回答,但明显就有点过快。
有点儿意思。
“林小姐对此只有焦虑的情绪吗?”
“嗯……害怕,也有害怕的成分。”
“害怕什么……”
林曾的眉头微皱,那个表情就是一张湿水性不好的纸巾在被不小心弄湿后又被揉皱了,“害怕我的朋友会遇害。”
其实这个答案很简单,但是对于白玉堂来说,此刻她想让林曾有种被拉扯的不适,以接着更方便地撬开她的保险柜,这就是最好的方法。
“您会觉得您这位朋友同已经出现的两名被害者之间有什么联系或者除了独居之外有什么共同之处吗?”
“我……仅仅是担心。”
她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流露出感情,应该跟我猜的差不多了,是前任。
白玉堂没有过多地往下深究,已经差不多撬开了一个角,剩下的在治疗过程中应该也会很快知道,于是在安慰林曾几句后,她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打发林曾走了。
送走林曾后,白玉堂完善了对她的描述——一个不太聪明的人中比较聪明的蠢货。
三天后,木苑子驱车前往白玉堂的诊所,一路上她都在想白玉堂是谁,她当然肯定自己听过这个名字,但……越想越头疼,所以干脆就不想了,毕竟半个小时后她就会知道了。
前台aileen很热情地接待了她。
当她推开白玉堂诊室的门时,一个女人有些倾斜地坐在电脑桌前,似乎左手支撑着脑袋在看什么文件,白色西裤包裹的腿露出脚踝,在电脑桌的阴影下轻摆,电脑刚好挡住了她的脸,只留下一个侧面,刚好到肩的四六分短发利落地修饰了她的面庞,银色的眼镜腿正搭在漂亮精致的耳朵上,一颗银色的耳钉与之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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