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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咋你还准备回来继续支恁石家的汤锅（第1页）

36.“咋？你还准备回来继续支恁石家的汤锅？”

本来就为如何改进配方在发愁，孙姑娘却跑来打兴头（扫兴），一下子把小敏搞得心里一团乱麻。小敏心里可清亮，孙姑娘一直在为冇能占有九道弯最好的位置耿耿于怀，她今个跑来说这一番话，是在腌臜枫桦胡辣汤的同时，也在腌臜自己，她的言外之意就是，恁就是穿得展样，就是一天做八遍广播体操，那个短粗马武的非洲老黑就是见天来给恁捧场，不信走着瞧，恁枫桦胡辣汤照样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九道弯上的胡辣汤老大还是奇永。祥符有句话叫“嘻嘻哈哈过真招儿”，孙姑娘今个是来过真招儿的啊，想到这里，小敏收起了刚才那副惆怅和飘忽不定的面孔，翻开桌上的小本子瞅了瞅。

小敏：“孙老板，我能不能问你个事儿？”

孙姑娘：“啥叫能不能问我个事儿，有啥事儿你只管问。”

小敏：“那我可问了。”

孙姑娘：“问吧，只要我知的，你随便问。”

小敏：“恁奇永的汤锅里，掌的是啥胡椒？是不是真的印度胡椒啊？”

孙姑娘：“俺掌的才不是真的印度胡椒，俺掌的是国产胡椒。”

小敏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可言状的微笑。

孙姑娘：“你笑啥笑，不相信是吧，你要是不相信，眼望儿我就领你去俺店里瞅瞅，看俺用的是不是国产胡椒，正宗的海南白胡椒。”

小敏依旧冲着孙姑娘在笑。

“你别笑，我说瞎话是吧，走，跟我去瞅瞅！”孙姑娘起身捞住小敏的胳膊就往门外拽。

小敏拨拉掉孙姑娘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虽然你跟别人喷过奇永掌的是印度胡椒，但我还是相信你刚才说的话，恁掌的是海南胡椒。”

孙姑娘：“俺爱国，俺当然要掌海南胡椒。”

小敏：“我想对你说啥你知不知？”

孙姑娘：“你想对我说啥啊？”

小敏：“我想对你说的是，国产胡椒再好它也是胡椒，海南白胡椒跟印度白胡椒有啥区别？啥区别也冇，掌进谁家锅里都是胡椒味儿。”

孙姑娘：“你啥意思？胡辣汤不是胡椒味儿，是啥味儿？枫叶味儿？”

小敏：“抬杠了不是，胡辣汤里能不能掌枫叶，另说，胡辣汤里掌胡椒是必须的，要不也不能叫胡辣汤。我要说的是胡椒，别管白胡椒还是黑胡椒，也别管是印度胡椒还是中国胡椒，都叫胡椒，它们的祖籍都不在中国，用俺公爹拽文人的话说，胡椒就是舶来品，洋人，不是中国人，你知了吧。”

孙姑娘：“舶来品？洋人？”

小敏：“海南胡椒咋着？印度胡椒又咋着？胡辣汤以胡椒为主不假，老几辈人支汤锅都在比谁的胡椒好，比来比去都说印度胡椒好。依我看，时代进步了，喝家们的口味儿也在进步，也就是说，随着时代的进步，喝家们的嘴也越喝越刁，胡辣汤里掌枫叶也好，掌其他啥也罢，目的都是想让胡辣汤进步，不能老抱住胡椒的大腿不放，红花还要绿叶衬，如果说，胡椒是胡辣汤里的红花，那么啥是绿叶？”

孙姑娘：“啥是绿叶，别嫌我说话难听，啥是绿叶枫叶也成不了绿叶，我再说句打脸的话，恁这个枫桦胡辣汤再停上个一年，等祥符人都稀罕完了，就又成了恁家原先那个杂碎汤馆了。”

小敏：“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俺这朵枫桦胡辣汤红花，就不会找到帮衬俺的绿叶了吗？俺非得吊死在枫树叶上了吗？”

孙姑娘：“中了，我的姐，胡辣汤这口锅，能一代一代支到眼望儿，靠的就是胡椒，就像那个老电影《地道战》里说的那样，‘各庄的地道都有它的高招儿’，胡辣汤的高招儿指的就是胡椒，别再想啥鲜点儿了，冇用。”

小敏：“鲜点儿还是要想，是继续掌枫叶，还是掌别的啥，待考。”

孙姑娘：“你也别待考了，这样吧，咱姊妹俩打个赌中不中？”

小敏：“打个啥赌啊？”

孙姑娘：“一年以后，如果恁枫桦胡辣汤能卖过俺奇永胡辣汤，咱奇永就离开九道弯，如果恁卖不过俺奇永，恁就把这个店面让给我，中不中？”

小敏想了想，坚定地说道：“中，就按你说的办，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孙姑娘：“你真不信哪个邪啊？”

小敏：“就凭俺章家胡辣汤这个老底儿，在九道弯上还能站不住脚？”

孙姑娘笑里藏刀地说道：“门口挂的是枫桦胡辣汤的牌子，可不是恁章家天下无汤的牌子啊。不过话又说回来，恁章家胡辣汤我喝过，真是好，可为啥把胡辣汤锅换成杂碎汤锅了呢？是不是也摊为想找个好绿叶来衬红花，结果给衬砸了呢？我是瞎猜的，别介意啊，姐。”

小敏当然介意，孙姑娘等于明说了，章家胡辣汤就是摊为想改革，想出类拔萃，想与众不同，想独树一帜，想成为祥符城里胡辣汤老大，才在汤锅里掌了大烟壳。孙姑娘这是哪儿不得劲往哪儿捅啊，而且是笑里藏刀地捅，而这一刀准确地捅在了小敏的命脉上，一下子就彻底把小敏给捅恼了。

小敏的脸顿时就阴沉下来：“你啥意思？”

孙姑娘还装傻：“我冇啥意思啊。”

“俺店门口挂啥招牌碍你蛋疼啊？俺找个啥绿叶来衬红花你管得着吗？瞅你阴阳怪气的，还不是你了，咋？俺枫桦胡辣汤里掌啥是俺的事儿，你还要跟我打赌，打输了把店面让给你！”小敏越说越气，抬起手指着孙姑娘的鼻子，“我警告你，别看你也是河南人，还会说祥符话，也别看恁奇永胡辣汤的喝家不少，你要是真把我给惹恼了，你信不信，明个我就能让恁奇永门跟儿冇一个喝家！”

一听这话，孙姑娘也恼了：“你咋恁厉害？让俺门跟儿冇一个喝家，你是市长啊？市长也不敢说那么锵实的话啊，不就是来了个老黑喝了恁一碗汤吗，咋？老黑喝恁的汤恁就是最好的汤了？发恁的迷，恁就是把非洲所有的老黑，都请来给恁捧场，恁的汤照样不中！”

小敏：“俺的汤中不中你说了不算，老黑咋不去喝恁的汤啊？别说非洲国家的首脑来喝俺的枫桦胡辣汤，你要有本事，你把咱祥符市长请到恁奇永喝汤啊！光眼气（嫉妒；羡慕）冇用，恁有这个本事冇？”

孙姑娘：“俺冇恁本事大，明个恁还敢把恁的汤锅支到非洲去呢！”

小敏：“那也不是冇这个可能！”

孙姑娘：“中，那俺就瞪着俩眼瞅住，用祥符话说，恁尿得比别人高，冇准哪天还能把恁的汤锅支到月球上去呢！”

…………

俩娘儿们谁也不让谁，越吵越厉害，最后在小敏的命令和指挥下，枫桦胡辣汤馆的员工们，你一把我一把，就把孙姑娘推出了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