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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眉毛及其轻微地动了动,随即像是有些疑惑地拧了起来。
钟雪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据楚却泽所说,钟雪尽不是回家去了么,怎么又会出现在医院里?
祁轻筠还没将这个问题想明白,或许又像是猜到了却不愿意去相信,表情逐渐变的凝重起来。
他的身体先于意识,跟上钟雪尽的步伐,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钟雪尽所在的科室外,看着上面刺目的“心理科”三个字,后背靠着墙,盯着反光的天花板,眼睛刺痛,只觉冰凉的温度蔓延至四肢百骸,牙齿因为寒冷甚至开始微微起颤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祁轻筠的双腿像是在地上生了根般,许久未曾动弹,一直到双腿麻木,科室内才传来轻微的动静,咔哒的开门声响了起来,祁轻筠心里一惊,赶忙背过身躯,将自己掩在了楼梯间的门后。
借着一层模糊的玻璃,祁轻筠看见钟雪尽疲惫地从科室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沓纸。
他的脸色很白,像是涂了一层雪白的妆,难看的有些吓人,拖着酸软的步伐,向电梯间走去。
祁轻筠跟在他身后,沉默地看着对方交钱、拿药,随后一个人坐在医院门口的花坛边上,吹了好久的冷风。
晚风卷起钟雪尽单薄的衣角,钟雪尽将一堆药抱到自己的膝盖上,沉默地开始拆药盒,哔啵的锡纸破裂声如刀般一下一下地切割着祁轻筠的神经,看着钟雪尽膝盖上成堆的药片,祁轻筠的心脏不由得开始麻痛起来,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狠狠地揉成不规则的形状;又如同被一记重锤狠狠敲打,沉重的连呼吸都变慢。
钟雪尽不知道祁轻筠一直在看他,攒了满满一堆的药片,随后直接伸出手,一把塞进口中,也不就着水喝,就像嚼糖豆似的,麻木地动了动嘴,咯吱咯吱地嚼着苦涩的药片。
他整个人像是自虐似的,吃了一把又一把,但嚼的度显然跟不上塞药片的度,没嚼完的干涩药片很快哽在喉咙口。
没有水的润滑,钟雪尽动作一顿,表情逐渐变的扭曲起来,随后身躯前倾,忍不住开始干呕,整个人趴在花坛边上开始吐,吐完又机械性地开始抓起药片直接吃,循环往复,像个神经病似的,面无表情地看着往来地人用惊愕的目光盯着自己,眸底还有被胃里的酸水和药片逼出来的眼泪,眼尾看上去通红一片,神情狰狞恐怖的如同从地狱里逃出的择人而噬的恶鬼,眼睛布满血丝,甚至有些骇人。
祁轻筠从来没见过钟雪尽这幅模样。
在祁轻筠的印象里,钟雪尽一直是一个十分温柔,性格单纯的富家公子,他也曾说过,最喜欢钟雪尽温柔的一面,因此从未有一天想过,会有一个人顶着和钟雪尽一模一样的脸,做着类似于神经病一样恐怖的事情。
祁轻筠像傻了似的愣怔在地,整个人说不出是害怕还是心疼,而钟雪尽吞完药片,摊在地上喘息了半天,随后像喝醉的人似的,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冷漠地将手中刚买的药又全部丢进垃圾桶,在祁轻筠胆战心惊的眼神里,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准备过马路。
等绿灯一亮,钟雪尽便抬起脚步,往斑马线上走。
然而,他忘了,他刚刚吃了药,又坐了那么久,药力已经开始迅上头。
眼前的绿灯开始变的重影模糊,钟雪尽的头开始晕了起来,脚步有些踉跄,又很快稳住,耳膜忽然传来车辆轮胎刹车时刺耳的摩擦声,却没能将他惊醒,此刻,他满脑子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好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睡下去。
这一念头甫已出现,夜风拂过他微微开始涣散的瞳仁,双腿逐步似灌了铅般沉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头好晕。
钟雪尽甩了甩头,强撑着想走过这段路,然而他一边抬腿,双腿像是被人固定在原地似的,怎么也走不出半寸,身边的行人的身体逐渐变的透明,□□消失,变成一缕轻烟,脸上挂着奇怪地表情从他身边飘过去。
周遭的一切逐渐变的黑了下来,像是六七点的雨幕,风声咆哮呼啸拍打在他脸上,树木枝丫横生张牙舞爪,天色黑暗阴沉,如同一片深色的池塘,不动声色地将所有的光亮都吸走了。
钟雪尽有些急了,他想赶紧走出这片奇怪的地方,然而当他开始用力抬腿时,脚腕上突然一重,他低头一看,一个只有上半身、截面还淌着血、肠子流了一地的人正趴在地上,用染着血的指尖攥紧他的脚腕,让他不得动弹分毫。
死尸湿润打结的头蜿蜒迤逦缠住了钟雪尽的裤脚,趴在地上的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灰白阴森的脸,如同阴雨下的水泥墙,唇却仿佛涂了鲜血,黑多白少的眼球凸出眼眶,朝钟雪尽阴森森地笑了笑,如恶魔低语:
“去死吧.........”
“去死吧钟雪尽.........”
“你害死了你丈夫,你怎么还有脸活着啊..........”
“去死..........去死...........”
说完,他陡然放开了面色苍白的钟雪尽,钟雪尽挣扎的身躯无意识地往前倒,一辆大卡车突然从他面前驶过,传来一阵急刹,钟雪尽陡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甩了甩头,定睛一看,前方正是祁轻筠的车!
祁轻筠在车里!
这个念头像一阵惊雷般在钟雪尽的脑海里炸响,他脑海中顿时清醒一片,忽然了疯般迈开沉重的腿,努力向祁轻筠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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