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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如何竭尽全力地挣扎,依旧被束缚在一支小小的玉簪中。
“你干什么!你走啊,快走!”她声嘶力竭地大叫,却依然是寂静无声。
萧玦轻轻躺了下来,就在沈姝身边。棺木很大,并不拥挤,沈姝却觉得心脏紧缩成一团,下一刻就能被挤得鲜血淋漓。
“王爷!殿下!你要做什么?你走呀!”沈姝几乎是嘶吼着朝萧玦大喊。
萧玦却只是轻笑,伸手拥住沈姝细削的腰身,将头靠近她臻首。他轻笑,笑意也不知是失望还是讥讽,与沈姝耳语的姿态却是温柔,“他猜忌我,他居然猜忌我……”
天下之大,能猜忌靖王的是谁。沈姝不想思考,她只想让萧玦快走。
“萧玦,活着才有诸多可能!你如此年轻,又是堂堂靖王,为何要走这样的路?!”
然而萧玦只是抱着她,轻柔道,“娉娉,我来找你了。我会保护好你,再不让你受一点伤害。”
她受的伤害有什么要紧!左右她已经死了,左右萧玦已为她报了仇。何苦再牵连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不要你保护,我要你走!”沈姝想大哭,可是身为一缕残魂,她哭不出。
萧玦的气息拂在发簪上,仿佛春风拂过桃花瓣,那般温柔,“娉娉,我们永远在一起。”
他伸手抽出沈姝附身的发簪,抬手便那么利落地一扔,正正打中了墙上熊熊燃烧的灯盏。他选的角度何其精妙,灯盏斜斜泼出,燃烧的火油泼出一道弧线,末尾沾上浸了火油的棺木。
“嘭”的一声,火势更大了。
“不要!”沈姝悲鸣。发簪撞上灯盏,瞬时四分五裂,沈姝感觉身体一轻,飘到了满是呛人烟雾的空中。
终于摆脱了发簪的桎梏,沈姝只觉得神思越来越模糊。她拼着最后一点清醒,望了望萧玦。他的衣摆已爬上火焰,他却满目平静,只将她的尸身拥得更紧。
她又望向密室入口,希望能有人来救萧玦。可是没有。
那是世间最痛苦的死法。消散的那一刻,沈姝意识到这一点,瞬时痛彻心扉。
“这场雨,怎么下得没完呢?”
一道清脆的女声,唤回了沈姝的神思。连绵的春雨中,她缓缓醒来。
重生
三月的春雨带着些微的凉意,被风携裹着,从半开的窗牖飘了进来,落到沈姝脸上,将她惊醒。
采樱手撑着窗扇,望着窗外的连绵细雨,烦恼抱怨,“这场雨,怎么下得没完呢!”
“哎呀,快把窗户关上,别让姑娘伤了风寒!”折柳站在一边,瞧见沈姝青丝上晶亮细微的水珠,连忙出声劝阻。
不料采樱不动,只半是冷淡半是傲慢地瞥了瞥沈姝,仍将窗扇撑得大开。
折柳见状急忙上前,拉开采樱,麻利地将窗扇关上。清冷的风雨顿时被隔绝在外。
沈姝眼睫轻颤,太久没有感觉到身体,她有些不惯,生涩地掀动眼睫。
采樱被拉开,心中颇为不忿。她还未发现沈姝已逐渐苏醒,轻嗤一声,“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也值得你这么尽心尽力?”
折柳容易情急,一急便脸颊通红,辩驳道,“夫人和少爷让我们服侍她,我们就该尽心尽力。她对我们很好,你怎么能骂她野丫头?”
采樱冷笑道,“难道不是么?说野丫头还算客气了,其实就是一个乞丐!”
“你!”折柳气结,瞪圆了眼睛看她。
眼见这一场嘴仗赢了,采樱得意地转开脸。末了仍嫌不解气,又压低声音咒骂,“还想攀上大少爷,死皮赖脸!”
沈姝便是这个时候,从她趴睡的小桌上抬起了头。她仍沉浸在萧玦惨死的悲痛中,眼泪簌簌而下,不惯地抬手来擦。
眼见沈姝醒来,采樱面色一僵,折柳却是急忙从腰间掏出手帕,两步上前来为她拭泪,担忧道,“姑娘,您怎么哭了?”
问完又觉得姑娘必然是听见了采樱的混账话,这才伤心落泪,于是忍不住又瞪向采樱。
采樱有些心虚,转了转眼,又想到她伺候的这位姑娘一向懦弱,每每忍气吞声,便又理直气壮了些。
沈姝没来得及理会两位婢女,她又清醒了些,望见眼前的一切,陷入怔忡。
素淡但整洁的旧日房间,熟悉的婢女,几案上摆放多时的清新薄荷,不甚宽大但舒适的红木罗汉床……手头这半新的《伤寒杂病论》,上面被采樱泼过茶水的印痕,都与从前一模一样。
还有这潮湿且不休的春雨,印象里采樱厌烦的抱怨……
掐掐手指,很疼,不像是做梦。
折柳见沈姝呆愣,更担忧了些,轻推她肩膀,“姑娘,姑娘?”
采樱也不情不愿过来,将沈姝身上披的斗篷胡乱一拉,粗声道,“是不是冻着了?我可帮你暖身子了。”
沈姝猛然拉住了折柳的手臂,“我来谢府,可是半年了?”
沈姝从不曾如此激动,甚至抓得她手臂有些疼。轮到折柳怔愣,“是……是啊,怎么了姑娘?”
她重生了。
沈姝松开了手,一时悲欣交集,又有些不可置信,瘫软地坐在罗汉床上。
她重生了。萧玦呢?也会重生么?
沈姝粉颊带泪,怔怔地坐着,眼前仿佛有一片火,火中有一个一心求死的伤心人。那是她的恩人——无论是为她报仇,还是天长日久的真心陪伴。
沈姝又猛地直起了身,匆忙下床,穿好绣鞋往外走,边走边道,“折柳,我要出门一趟。”
折柳跟着她走了两步,有些迟疑,“可是姑娘,外面正下雨呢。”倒不是她躲懒嫌麻烦,只是不忍姑娘沾了湿气伤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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