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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看着,木板间不断落下的灰尘,夹杂着腻人且露骨的呻吟,李霜知道他们一定是在自己的床上干那事儿。他想起在他们为数不多的聊天里,年轻的师父曾给他看过手机里,自己妻女的照片。
李霜打开龙头,用热水器的轰鸣掩盖住了男女欢情的高潮,冲走了水池里的秽物。
他无处可去,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五月初的城市夜晚暖风陶醉,香樟婆娑,风拂间满是栀子花的香气,广玉兰结出硕大洁净的白色花朵,一只只粉雕玉琢,挨挨挤挤占满枝头。李霜沿着弯曲的河道踟蹰,影子在香樟树和广玉兰擎出的树影里漫步。远远地,他看见九号桥上站着一个男人,五月温暖的夜晚,他穿着一件不合时宜的皮夹克,过长的头发遮盖眉眼,正倚靠在桥的栏杆上抽香烟。
暖风拂面而过,他迎着风仰起头,露出被路灯照亮的半张侧脸,鼻骨至下颔一路的曲线明朗利落,他向着晚风送出一口烟,漫不经心地向河道的方向望了一眼。
李霜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忽地收紧,他被眼前的这个男人所吸引,纵使他讲不清楚吸引他的是什么,也许是那夜晚风,栀子撩人。
而在陌生城市里主动靠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是一件颇有风险的事情。
他走了上去,像是在追随那阵烟,脚下踏碎一地肥胖的玉兰花尸体。
对面的男人依旧是漠然的神情。
“要来一根吗?”
李霜接过了他手里的烟,鬼使神差地,他抽烟的姿势称不上优雅也称不上潇洒,烟草的苦涩侵入肺腑,热度却在心里燃烧起来。
“这么晚了,一个人没去处?”
第二根烟里,陌生的男人透过二人吞吐的云雾,睨着眼瞧李霜。
在李霜的认知里,那是一个好看的男人,眼皮单薄,眼尾狭长,余影里暗藏风情,这是一双女人的眼睛,李霜想,可他瞧着自己的时候,却又是无情的,棱角分明。
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掌覆住半张脸,汲取指缝间那半点烟火的气息,伴着那点火星明灭,李霜恍惚觉得他仿佛在和香烟深吻。
他感到喉咙好似被那一团烟火呛住,说不清也道不明,九号桥下的河水无声流淌,在五月的晚风里泛着绿色的油光,以及水藻的腥气。
“走吧。”于是那个男人说。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夜戏
李霜宛如乡间故事里被狐媚子拍走了心魂的农夫,他们走下了九号桥,走入水藻般的树荫里,走进烟雾的深处。
飞快地走过寂静的街道,穿过一条霓虹灯牌堆迭的小巷,又拐进一条昏黄的弄堂,李霜忍不住抬头看,头顶上横亘四五匝废弃的电线缠绕交织,浑似某种蛇蜕下的皮。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那些角落里的人影,女人们,她们涂脂抹粉,颜色繁重的眼皮上缀着黢黑的肢节分明的假睫毛,十公分的高跟鞋上是或细弱或丰腴的腿,赤裸直白地展示深处的秘密;她们在这条巷子里慵懒游走着,似蛇也似游魂,身上散发着几能致幻的劣质香气。
男人的存在似乎令她们司空见惯,他大摇大摆地走进旅馆,向柜台后面的女人询问价格,这里的一个晚上只要10元。
李霜不知自己是否是他今晚第一个住客。
他将一张捋得平整的十元纸币交进了柜台,李霜一天工钱的五分之一,柜台背后的女人将视线缓缓从反射出绿光的电脑屏幕上移开,肥胖的手指丢来一把钥匙,眼神轻蔑又鄙夷。
房间在三楼的尽头,他跟随着素不相识的男子,花岗岩大理石的地面泛着湿热天气的痕迹,头顶的灯光泛着死鱼一般的青灰色。
宛如蟒蛇的腹腔。
十元换来的房间不足十平米,将将容纳得下一张床和一个桌子,还有桌子上一台顶天线的电视。房间的墙壁上贴着许多色情画报,丰臀肥乳的美女四肢大敞摆出撩人姿态,霉菌和水渍成为了最好的致幻剂。
等待的间隙里李霜打开了旧彩电,接着手忙脚乱地找静音键以关闭电视里嘹亮的叫床声,他听见衣服落地的声音,那个男人爬上了床,用赤裸的胸膛贴上了他。
“喜欢看这个?助兴?”
李霜一时感到耳根滚烫,看片儿是他为数不多的性体验之一,在发廊二楼的夹板间里,驶向远方的火车的最上铺,偷偷摸摸的,掩人耳目,他的性总是在酣睡至深的夜里秘密进行,在裤裆里,和自己的右手,从不发出一丝声音。
他被推倒在被汗水浸得发黄的床铺上,看着身上的男人解开腰带,骨节分明的手上血管凸显。他愣了一会儿,恍惚想起来去解自己的皮带。
与男人的性经历对于李霜而言基本为零,好在这是一次嫖娼,他不需要具备太多的知识。在工地替人拉水泥车时他曾听过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讲起床上的那些事儿,总有人有些不寻常的嗜好。
男人之间更方便一些。有人说。
干完就走,付了钱出了门,谁也不认得谁。
他的思绪很快又回到了性服务者的身上,他半支着身子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接着探手下去,他另一只手握着李霜的鸡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撸动着。
他的眉头紧皱了又舒展,随着手里动作的加快,李霜听见了来自他身后的隐隐水声。
他没有变得很硬,也许是紧张,或者别的因素,男人手里的动作并未能完全撩动他的情欲,李霜有些窘迫,甚至是尴尬,他只能呆呆地看着那只玩弄自己鸡巴的手,恨铁不成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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