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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陛下……”唐怡小声地开口,却被卫无暇拦腰打断,“小怡呀,以后咱们私底下说话儿,你还是按以前习惯的称呼叫吧,就称璟儿为小花儿,称青鸾为阿鸾,别陛下陛下的了,他们听着别扭,连我也跟着别扭,你想想,我要是叫你秦夫人,你别不别扭?”
唐怡早已了解卫太后的为人,此时便不再坚持,微笑着点头,“阿鸾早几个月前就在难过,说是看样子自己无法给娃娃哺乳,阿鸾一直想学他亡故的母后。”
卫无暇对此也有耳闻,不禁唏嘘,随即转头看向走进殿中收拾什物的双福,“双福呀,当年淑仪王后是亲自哺乳的吗?”
双福皱纹丛生的老脸上露出一丝哀容,垂首答道:“是,淑仪王后不顾王上劝阻,坚持为殿下哺乳,一年方止。”
卫无暇听了心中更是浮起一丝凄酸:——看来当年淑仪王后真的不得武王宠爱,以至亲自哺育青鸾达一年之久。
“愁眉,赶紧去把奶娘领来,两个娃娃都饿了。”卫无暇刚说完,两个宝宝就哇啦哇啦坑坑呵呵地哭了起来,好像是专为证明她的话似的,小姊姊哭得声音脆亮,中气十足,小囝囝哭得哼哼唧唧,仿佛一只小羊,怀抱双宝的端午和卫无暇都惶急无措,恨不得立时变身为奶娘。
“愁眉苦脸,你们俩赶紧去呀!”卫无暇轻轻颠动着臂膀摇晃着怀里的小肉娃,那囡囡哪吃她这套,不依不饶地大哭特哭,囝囝受到姐姐的鼓舞,窝在端午的怀里也越哭越响亮,此时连唐怡也跟着焦虑起来。
就在大家六神无主之时,躺在龙榻之上的华帝身子一颤,猛然睁开双眼,片刻的茫然过后,他倏地坐起身,望向身侧躺着的明霄,“阿鸾——!”华璟悲呼一声,眼泪唰地溢出眼眶,还待继续惨呼,就听他娘轻咳一声:“璟儿,收声!莫吵了阿鸾!”
“呃,母后,阿鸾他……”景生(华璟)俯身细细查看着明霄的状况。
“阿鸾睡得正香,孩子哭闹也就罢了,你这个做父皇的就别叫了,快起来看看你的宝宝。”卫无暇瞠目瞪着景生:——为何男人在关键时刻经常犯傻?
景生忽地跳下床,刚想从她娘怀里抱过婴儿,却被他娘闪身躲开,“你就离老远儿地看看吧,千万别抱了,小心摔了娃娃。”
景生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卫无暇怀中的胖娃,那小囡显然对此饥饿状态非常不满,闭着双眼继续哭叫,原本粉粉嫩嫩的小脸儿已皱成个核桃。景生着迷地望着她,仿佛哭得声嘶力竭也值得赞美,等到耳边传来另一声哼叫,景生才惊怔地转身寻找,一下子就看到端午怀里的襁褓。
“双胞胎……真的是双胞胎……简直不可思议!”景生嘴里喃喃低语,手已小心地伸过去碰触着婴儿粉白的小脸,奇迹般的,端午抱着的宝贝竟停止了哭闹,睁着一双乌亮的杏眸出神地回望着他,“……唔……这小姑娘长得像阿鸾呢……”景生不由自主地从端午手中抱过襁褓,俯首以鼻翼轻轻蹭着婴儿娇嫩的脸蛋儿,小娃儿蓦地咧嘴笑了,那与阿鸾如出一辙的灿烂笑容晃了景生的眼,他感动得再次湿了眼眶。
唐怡见他也认错了,无奈地摇摇头,立刻上前解释:“皇上,他可不是小姑娘,他是如假包换的小男娃!”
“呃?这……”景生吃惊地看看臂膀里的娃娃,再回头望向母后,哈地笑了:“怪不得第一次见阿鸾时会将他错认为女孩儿,敢情他小时候就长这个样子呀,太秀气了,倒是姊姊更有帝女风范,呵呵呵……”
屋中众人俱都笑了,就在这时,愁眉走进来禀报:“奶娘已经带到了,正在东暖阁里等着呢,一共两位。”
景生听了眉头微蹙,一边轻轻托抱着怀里的宝宝,一边迟疑地问:“一定要用奶娘吗?不如让小暖喂小娃。”
“——什么?岩羊?”屋中众人齐声惊呼,连侍立在榻旁的双福都瞠目结舌,“陛……陛下……小暖是只羊。”
“没错,它是一只岩羊,我就曾喝过她妈妈的妈妈的……呃……它外祖母的奶!”景生振振有词,他和明霄都不太喜欢用奶娘,于是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小暖。
卫无暇单手抱娃,腾出一只手来频频拭汗,——看来璟儿这孩子不止是犯傻了,简直是昏了头。
“璟儿,休得胡闹!尊贵无比的皇子女怎可喝羊奶?”卫无暇侧眸望向唐怡,希望她能说服景生,唐怡沉吟片刻刚要开口,就听景生续道:“很多传染病可以通过哺乳传给婴儿,羊奶可以加热后放得温凉再喂给两个小娃,这样应该更安全。”景生不禁是穿越而来的异世孤魂,且医术精湛,他理论实践一结合,倒说得卫无暇哑口无言。端午一看不是事儿立刻踏前一步解释:“内使监一共找到四位奶娘,均为朝中从七品,从八品官员的正妻,品貌端正,身体康健,都是最近一个月刚生育,奶水充足。”
说完端午就给愁眉丢个眼色,愁眉灵醒地一点头,“爷,现在候着的奶娘刘氏和李氏都是中书省主书的夫人,知书达理,恐怕比羊更加稳妥。”
“咳咳……”唐怡走到景生身边小声劝说:“花儿,你那个羊奶方案可操作性太低,加热后的羊奶怎么喂给宝宝?又没有奶瓶。”唐怡和景生都保有前世的记忆,同属穿越之人,自然理解他的担忧,“有些事必须从善如流,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之前……”
“……选择看似合理的那一个。”景生顺着她的话说完,随即就一挥手,“那就这样吧,在我想到怎么利用奶羊之前,把娃娃们交给奶娘。”
卫无暇和端午松口气,立刻从景生手上抱过囝囝走出了内寝。
“我也告退了,你好好照顾阿鸾,他恐怕还要再睡几个时辰。”唐怡轻快地走向殿门,视线落在窗棂上,忽地笑了,“下雪了,瑞雪兆丰年。娃娃们带来了好年景。”
景生的目光痴缠在沉睡的明霄身上,心有余悸地说道:“这一整天,咱们陪着阿鸾挣扎在死亡线的边缘,这大概是我一生中最漫长最惊心动魄的一天了。咱们俩在时空中穿梭,原本已淡忘了生命的珍贵之处。”
“我可没忘,我从未挥霍过时间。”唐怡走出殿门前再次回首,“花儿,祝贺你,也祝福阿鸾和宝宝们。”
唐怡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殿堂内一下子变得深幽静谧,好像之前的纷乱扰攘,喜悦和恐惧都是一个奇幻的梦,景生疲乏地敲敲额头,——才新婚就添丁,这在前世算是婚姻禁忌之首了,差不多已奏响婚姻触礁与沉没的前奏,好在他活在现世,好在他如今的伴侣是阿鸾。
“景生,在想什么?”背后纱帐内忽地响起明霄略显沙哑的声音。
“在想怎么将舰船泊入深水良港……呃……幸福的港湾……”景生蓦地掀起帐幔,跨上龙榻,“阿鸾,谢谢你,十九岁的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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