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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头王氏自己扯布买棉花缝衣服,三人一人一身衣服,拢共花了不到半两银子。
后来还剩下一些棉花和碎布头,王氏又拿起针线缝了个小棉袍子。
这自然还是给码头上那个小孩准备的。
自从秋日里顾茵和他说过一回后,那孩子几乎每天都去他们摊子上报到。
虽然还是照常躲在桌板后头不吭声,但已经不会被他们吓到了。
同样的第二天,他们摊子的空地上就会出现回礼,如葛大婶所说,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隔壁老刘头看的稀奇得不行,说这码头上东家西家给他送吃食的多了去了,不见他和哪家亲近。偏顾茵他们来的最晚的,反倒是和他熟络。
王氏理直气壮道:“那还不是因为我家儿媳妇手艺好,这小崽子嘴吃刁了,自然认准了我们家。”
这还是真的,当码头上其他的摊贩知道那孩子经常出现在顾茵这里的时候,每天都会把卖剩的东西匀出一些送过来。
可那孩子是真的只认准了顾茵做的,旁人做的他是碰也不碰。
后来那些人家干脆不送吃的给他了,直接把吃食给王氏和顾茵,让她们收摊后不用再另外准备午饭,算是以另一种方式帮助那孩子。
这天王氏特地把缝的小棉袍拿到码头,就等着那孩子过来好给他穿上。
快中午的时候,那孩子没来,许氏倒是过来了,和王氏说镇子上来了个戏班子,今天唱头一出,又问她去不去。
王氏从前在家时就很爱听戏,当年武爹还在家的时候,每个月都带着她去县城赶集听戏。
她第一反应是跟着许氏走,但转头看到摊子还在,就又站住了脚说:“我还是不去了。你自个儿去听吧,回头别忘了仔细和我说说。”
顾茵看得好笑,就从钱箱子那里抓了几个铜板给她。
“娘想去看就去看,把武安一道带着买点零嘴儿,边吃边看。反正这会子人也少了,我一个人应付得过来。”
王氏被推了出来,一手接了铜钱一手拉上小武安,走之前还同她道:“棉袍子我放板凳上了,等那孩子来你记得给他。家伙什你也别动,等我回来收拾,我就看一小会儿。”
他们走后没多久,隐隐约约的锣鼓声传到了码头上。
小镇上的人大多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听到这动静争前恐后地去瞧热闹。
本就过了早市、变得冷清的码头顿时又少了一大半人,其他摊贩看人不多,也把摊子一收去凑热闹了。
顾茵不爱看戏,又想着把袍子给那孩子,就多留了一会儿。
好在到了差不多的时候,那孩子又无声无息地来了。
顾茵早就看着他惯常躲着的矮桌呢,人一来她就瞧见了。
她刚想站起身拿起小棉袍,后脚摊子上就坐了个人——一个深褐色头,白皮深目的少年正好坐到了另一桌。
“随便有什么吃的快端上来!”那少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夹衣,冻得面白唇青,不住地往手里呵着热气。
顾茵便只得先把袍子放下,转身下了碗馄饨。
热腾腾的馄饨端到桌前,那少年端起汤碗咕嘟嘟灌下一大口,呼出一口热气,七八口就吃完了一碗馄饨。
吃完后他没急着走,而是开口道:“店家,我听说你们这码头惯常是极热闹的,怎么今天来一瞧只这么寥寥几个人?”
他的口音听着有些奇怪,不似这一带的方言,也不像官话。
顾茵自打穿越过来到这会儿还是第一次见到混血儿,不由多瞧了他两眼。
谁知道那少年突然不耐烦起来,把桌子一拍,“我问你话呢,你盯着我瞧做什么?”
顾茵倒是没被他吓到,只怕他吓到了另一张矮桌下的小孩,便立刻回答道:“往常确实是人多的,不过今日镇子上有戏看,大伙儿便都去瞧热闹了。”
对方听了这话后倒是没再为难她,只是继续道:“听你这话你在这摆摊的时间应该不短了?”
“已经有几个月了。”
“那你在这码头上有没有见过三四岁的小孩?”
“客官这话问的奇怪,这码头上人来人往的,有带着孩子赶路的,也有带着孩子来出摊的。三四岁的孩子我自然是天天见,只是不知道您问的是什么模样的?”
那少年搔了搔头,自言自语嘀咕道:“我又没见过,我咋知道什么样。”接着又道:“我问的自然不是有爹娘家人陪伴的,而是孤身一人的。”
码头上孤身一人的小孩近在跟前,但是他前头被远洋船行的人当成了货物,还来询问过。眼前这人不知根不知底的,顾茵自然不应。
也正在这个时候,矮桌下的小孩像一只灵巧的猫无声无息地蹿了出去。
“什么东西!”那少年虽然没看那个方向,但余光还是看到一个黑影掠过,下意识地按向自己的腰间。不过他腰间什么也无,所以他手按了个空。
顾茵神情一肃,上前挡住他的视线,“没什么东西,就是码头上的野猫野狗。”
那少年推开她站起身,开始仔细检查起周围来。
顾茵也跟着提心吊胆,好在他在摊子周围绕过一周,什么都没现。
他狐疑地看着顾茵,越来越觉得她方才的举动刻意过了头,右手又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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