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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了什么!”他突然狂似的起身,攥住林煜单薄的双肩,目眦欲裂,“你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谁告诉你的?是林家人?是温晁礼?还是朱夫子?不可能……”他拼命地摇头,喃喃仿似自语,“都不可能……”
“是常浩轸!”好像突然得到了答案,他双手突然加力,死死地盯着林煜,“你告诉我!是不是他!”
“你放手!”林煜厌恶地甩开戚同甫的双手,紧接着便是一阵激烈的喘嗽。
“对不起……对不起,光霁……”戚同甫手忙脚乱地将林煜扶住,“我不是故意的……”
“我之前从晟京请去的大夫你都不让进门,我不、不知道你真的病得这么重……”
“可你……没少用我病重的借口……哄骗景思罢?他是个多好的孩子……”也只有说起自己养大的孩子,林煜眼中才重浮现出一点昔年的温柔,“单纯、率直、良善、孝悌……”
他是真的把自己认为的,这个世上最美好的东西,都留给了亲手带大的戚景思。
“这么好的孩子,你怎么忍心?”他在喘息中抬头,重对上戚同甫惊恐万状的脸,眼神又再冷了下去,“忍心骗他,害他,利用他……”
“戚大人——”他横了戚同甫一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么说——”戚同甫闻言缓缓收起方才的慌乱,眼神一分分地暗了下去,“你是真的都知道了?”
“戚同甫——”林煜甩开戚同甫搀扶的手,撑着身旁小案站直身体,“旁人也就罢了,景思是你唯一的亲生骨肉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你怎么忍心,怎么舍得?”
“光霁,我是真的别无他法了!他是我儿子啊……”戚同甫言辞恳切道:“我既然能派人抓他,就一定作好了万全的准备,定然不会让他有任何闪失。”
“是吗?”林煜冷声反问,方才嫌恶的眼神里参进点心疼,“那景思的手,是怎么伤着的?”
“你连这些都知道了?”戚同甫的眼神、语气都逐渐趋向平静,“就是常浩轸,对不对?当年你初到沛县,我也尚未离开,你们师出同门,那时就常有书信往来。”
他并不真的怀疑常浩轸,至少不能确定。
因为就算常氏与他身后的温晁礼同为太子一党,常浩轸也并非全然知晓他的谋算计划;况且就算常浩轸知晓了全貌,也没有说出来的立场。
常浩轸出身寒微,今日所有皆拜常父所赐。
眼下常家唯一的嫡子常浩轩不济事,常家的下一任家主之位对他来说简直是唾手可得,他实在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自毁前程,连带着还要背叛对他恩重如山的常家养父。
可林煜既然都知道了,他就必须试探出,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这个人能知道他背地里的谋划,那也极有可能掌握他的全部罪证;这个人还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递出话去,那么不是内鬼,就是对家。
“不必无谓试探了。”林煜用轻描淡写的态度,说着一语中的的话,“我与彧之至今仍有书信往来,但没有人出卖你。”
“一切不过只是我的猜测,但你的反应,倒是什么都告诉我了。”
的确,包括常浩轸在内,没有人知晓戚同甫背地里阴谋的全貌;但也的确是常浩轸书信中的闲言两句,露出了端倪。
去年夏天,京郊有流民草寇生暴乱,京兆尹出兵镇压,面上看来本只是一伙不成气候的刁民,还手无寸铁,很快便被压了下去。
可事后四皇子李璠无意中现,生暴乱的村子,竟一个活口也没留下,已经尘封的案卷只写着刁民激烈反抗,被悉数就地正法。
这也就是李璞此前所说的旧案。
可那是一整个村寨,妇女、老人、孩子,难道都能反抗吗?
此事蹊跷,常浩轸曾修书与林煜闲话过两句;当时的林煜不置可否,可真正蹊跷的还在后头。
当日旧案看似尘埃落定,但不久后户部尚书便几度请辞,四皇子李璠想要重启卷宗,却遭到晟明帝严厉训斥。
今年太子李璞借着兴办官学的事讨得龙颜大悦,戚同甫得势,前脚刚升任户部尚书,后脚就青天白日里被人掳去了儿子。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林煜此前就一直托常浩轸照看的戚景思被人掳劫,常浩轸自是不敢怠慢;右手受伤的消息,便也是事后常浩轸从常浩轩那里旁敲侧击打听来的。
旁人或许不查,但受伤的是自己养大的孩子,林煜不可能不细想。
如此堂而皇之在天子脚下行凶,目标还是当朝重臣之子,此事一出,自然引朝堂震怒,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可说到底此事再恶劣,也不过一伙山贼十几人的勾当,戚景思只一夜就返家,并无大碍,为何竟折腾了月余仍未停歇?
虽然只有常浩轸寥寥数言,但当年的光霁公子何等的颖悟绝伦,千伶百俐,这当中是否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扩大事态,实在逃不过他的眼睛。
就算没有确实的证据,也不知道戚同甫全部的筹谋算计,但对林煜而言,仅凭这一件事,戚同甫如此滴水不漏、费尽心思想要遮掩的是怎样一场怎样的阴谋算计,已经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如此,他便不能再把戚景思留在晟京,留在戚同甫身边,留在这场阴谋算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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