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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泽尧是被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吼吵醒的,医院雪白的窗帘被秋风掀起一线,晨光漏在地板上。
那声音犀利地穿透他的耳膜,震得他整个脑袋嗡嗡直响“我靠,我偷了他的手机我还偷了他的人呢你这娘们儿也忒不讲理”
护士听到动静进来瞄了一眼“先生,这里是医院,请保持安静”旁边病房的家属横眉竖目地在门口吼了一句“有没有素质啊大清早在这儿叫魂呢”
“靠,我没素质是,我是没素质。我他妈找抽让人用书顶在脑袋上当枪使,我他妈请人把我俩车灯撞成独眼龙还裂个大嘴傻笑,我他妈闲的没事干把人送医院伺候一晚上,还他妈被人冤枉是小偷。你他妈还要给老子找不痛快吗来,咱单挑”
谭泽尧抚着脑袋,终于渐渐想起昨天傍晚生了什么。小凌小凌被人劫走了,下落不明。想到凌方平,谭泽尧的心脏狠狠一痛,眼前又是一阵黑。那么爱笑爱闹的一个人,怀着孩子,快生了,却被人劫走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受苦,会不会害怕。
刚才叫嚷有没有素质的人缩了缩脖子,无声退走了。护士皱着眉,来给谭泽尧拔针。有人把一个手机递到他面前“给,你电话”谭泽尧这才认出是昨天那个倒霉司机,把手机递出去后从怀里掏了包烟,刚抽出一根还没点,就被护士严肃地请出去了。
手机竟然是通话状态,上面显示的姓名是姚晴。
“喂”
对面安静了许久,才传来一句“谭泽尧你在哪儿”
“医院,”谭泽尧把电话夹在肩上,麻利地换回自己的衣服,“有事”
“你病了哪个医院”
“普通感冒,挂吊瓶。什么事”他急着去找凌方平,一面随口应付,一面思忖着要不要报警。看来是专门冲着凌方平去的,不是普通绑架,贸然报警会不会逼得他们狗急跳墙
“成,你先歇着。我只想告诉你,你那会生崽儿的小男孩儿在我手里。挂了,我再跟你联系。”
“在你手里姚晴你闹什么喂,喂”拿着手机呆了片刻,谭泽尧委实没有想到姚晴会干这种事情,虽然吃惊,但心定了不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目下也没有别的办法。
叮铃铃彩信铃响,手机上传过来两张凌方平的照片,一张吃饭吃得满嘴油光光,一张正冲着镜头傻笑,还有个晃花了的ok的手势。谭泽尧一颗心终于放到肚子里,下面还有两行字“我不会对他怎么样,但不排除把照片全部传到网上去。谭泽尧我只想跟你好好谈谈,明天中午十二点半,椰岛咖啡,不见不散。”
查房的医生看到他穿了外套要走,拦住他道“最后的化验结果还没有出来,您再等等吧。我怀疑您这是”
谭泽尧微笑着打断了医生的话“不要紧,我心里有数。在哪里缴费”
医生皱眉看了他一眼“你那位朋友已经替你付过了。”
谭泽尧正在想是哪位朋友,就看到昨天那倒霉司机从楼道口晃晃悠悠地走出来,在他面前伸出一只手来。
谭泽尧很礼貌地握了握“谢谢你。请问尊姓大名”
司机道“免贵,刘洪。”
刘洪锲而不舍地在他面前伸出一只手来,谭泽尧只好再次握住“我姓谭,谭泽尧。”
司机第三次伸出手来“精神损失费误工费汽车修理费汽油费什么的就不跟你要了,住院费医药费一共三百五十八,四舍五入你给三百六吧。”
“”谭泽尧摸了摸鼻子,从钱夹里抽出四张百元大钞递过去“大恩不言谢,有空请你吃饭吧。”
刘洪连连摆手“免了以后咱再也甭见面了,这种事老子碰上一次就够了”
第二天中午姚晴也没说别的,两人各点了份牛排默默吃完,去服务台结账之前,姚晴突然站起来,凑到他旁边,谭泽尧下意识地想躲开,姚晴伸手在他嘴角边一抹,轻笑道“下意识的反应,才最伤人。”姚晴白皙的指尖上,是一滴南瓜汤。
谭泽尧勉强笑笑“对不起,谢谢。”
姚晴笑着摇摇头“下午陪我去逛逛街吧。”
谭泽尧微微蹙眉,正要开口问凌方平的消息,只听姚晴说“放心,他好好的。就知道若不用这种方法,一分钟你都不愿意分给我。我只求和你安安静静呆一个下午,就我们两个人。”
这样存心示弱的姚晴,谭泽尧觉得很陌生,却没办法拒绝。
整个下午他的精神都有些恍惚,左臂被姚晴挽着,右手插在兜里紧紧握着一只手机。那是上回凌方平千挑万选的手机,上回出门的时候被他随手丢在床头柜上,没有拿走。
一个人住了许久的房子,他来了,最初只觉得闹腾得要死,可是他不在,这屋子就空空荡荡连个人气儿也没有,连带着整个心都空了。谭泽尧抱着凌方平的被子睡了一夜。他觉得他从没有这么软弱过。
父亲丢下他逃往国外,他一个人饥寒交迫在街头打架混日子,他没哭;被揍到半死躺在废墟上,血糊住了眼睛,他没哭;半年前父亲找到他,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他没哭;手术失误,失业在家,他没哭。可是闻着被子里残留的凌方平的味道,他突然想哭。
这一次万幸是姚晴,但下一次呢
父亲谭渊当年是市的黑道龙头,私生活极度混乱,拥有许多女人和数不清的儿女,可是十九年前属下反水,谭渊被通缉匆忙逃走,豪宅一夜之间化为飞灰,一个都没逃出来。通宵游戏之后溜回家的谭泽尧,刚进别墅区,就看到那一场冲天的大火,染红了半边天。
他是谭家唯一的幸存者。
或许是报应,谭渊到国外落魄了几年,东山再起以后,虽然有无数女人,但再也没有一儿半女。被背叛过一次的谭渊再也不肯完全相信任何人,所以他需要一个儿子。一个没有背叛理由的继承人。
这几个月,谭渊一直在逼他。若是搁在从前,他除了不屑不会有别的情绪,可是现在,他怕了。
在医院软禁了两天之后,秃头递给凌方平一个信封。
“啥东西”
秃头挠挠头“我也不晓得。你自己看。”
凌方平抽出来一看,是一大摞子的照片。谭泽尧和姚晴在咖啡厅对坐的照片,姚晴挽着谭泽尧逛街的照片,两人亲昵接吻的照片凌方平不得不承认,鬼医生还是很上相的,灰色的风衣衬得身姿挺拔修长,眉目俊朗,真他妈长得不赖。照片拍摄得相当有技巧,淡淡的阳光烘托得整个画面都很温暖,拍摄角度也很巧妙,但还是看得出有过的痕迹。
凌方平正看得好笑,姚晴慢慢地走进来“照片拍得如何”
“不错,拍得很漂亮。”其实一拿到照片,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姚晴“你这下看清谭泽尧的真面目了吧”
这场戏,若是不按姚晴的剧本演,恐怕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演戏这玩意儿根本难不倒他,小时候他为了和姐姐争一块糖说哭就哭根本就不用酝酿,若是他后来没当兵,说不准现在已经是知名演员了呢。
凌方平捧着照片,瞬间眼泪汪汪“要你管”
“好,我不管。他现在宠着你对你好,还不是看在你肚子里孩子的面子上我只是提醒你,像他这种喜新厌旧没心没肺的人,早晚有一天会把你一脚踹开。如果我是你,我会先把他一脚踹开。”
凌方平咬着嘴唇低头不语。姚晴只当他听进去了,说了句你好好想想就踩着高跟鞋走了。凌方平立刻趴在枕头上,浑身颤抖。八点档看多了吧,这么老套这么狗血的剧情,亏她是怎么设计出来的。看在肚里孩子的面子上看在肚里孩子给他带了顶无比漂亮的绿帽子的面子上吧。请牢记收藏,&1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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