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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小刀只瞟了一眼,两道视线被手机屏幕上的图片吸住,呼吸停滞。
这张照片他没见过,看起来跟上回鲍局长给他看过的照片是一个套系,但确是一张堪称“漏网之鱼”的照片,清晰地显示某一根半腐烂骨骼的横截面。
薛谦:“被刀砍分尸了。”
严小刀:“对,所以骨骼断面是这样。”
薛谦:“你能看出来,这是一把什么刀砍的吗?”
严小刀:“……”
鲍局长一直想忽悠严小刀跟警局合作,判断凶手用的什么刀,而严小刀一直推脱没去,把这件事躲了,今天又被薛谦找上门来,捅开了这张照片。
严小刀面无表情,牙齿轻轻咬住嘴角,内心的波动瞬息万变。临湾港难测的风向在海面激起万丈风浪,拍击着他的心……这是什么刀?
“怎么的?”薛谦挑眉,“你还看不出来啊?”
严小刀喉结抖了一下,无奈笑道:“天底下那么多种类的刀,这怎么看?能看出什么来?”
严小刀都感觉自己笑得僵硬,面部陷入细微的痉挛,这时只寄希望薛队长是真喝高了,没看出他临时装上的矫饰的面具。
薛谦眯细了一双酒意醺然的眼,视线像刀剜着他的脸,又像是手持两把硬毛刷子,试图狠命刷掉他脸上糊的一层腻子,刷出面具下面那张柔软鲜活的面孔,刷出真相。
严小刀回避开薛队长带有审视意味的眼睛:“照片不清楚,我看不出来。”
薛谦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机:“估计这是一把分量很重的钢刀!而且,挥刀人使的是左手吧?”
是,挥刀分尸人使的是左手,下刀专门选择拆骨的要害,心思缜密下手冷静。
这些线索,还是当初他自己大嘴巴似的毫无避忌地告诉给鲍局长。
严小刀有一瞬间的两眼发黑,如今回想当初,都觉得那位足智多谋的鲍青天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什么?鲍局长故意诳他帮忙看这个案子,就是试探他的反应、准备一锅端?
严小刀对薛谦饱含歉意地摇摇头:“薛队,我资质有限,真看不出来,您另请高明吧。”
薛队长也没打算纠缠强求,宽宏大量一笑置之:“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当事人估计也很纠结,悔不当初一时的冲动和恶念,不会想到有这么一天,死人的骨殖说出了真相,指认了凶手!”
薛谦不愧公门中人,是辨人审案对付各种牛鬼蛇神的老江湖了,这句话铿锵有力,头顶自带正义凛然的气场,逼得严小刀别过头去。薛谦的视线带有炙热的温度,盯得他面颊侧面滚烫……他实在无言以对。
严小刀也发觉,薛队长不是普通的出差途中“路过”,耽搁得太久了,完全不像薛谦风风火火日理万机的作风。
薛夜叉终于在凌晨时分告辞,赶大清早的航班回临湾市局了。严小刀从半靠床头的僵硬坐姿中直起腰,因为紧张而长久维持同一姿势熬了几个小时,肩膀和腰都酸了。
一线天光拨开罩在红瓦绿树上的黑色幕布,城市的美景在晨曦中露出真实的色彩。薛谦前脚刚离开这座楼,严小刀随即翻身下床,面目严峻,闪身摸进凌河睡觉的卧室。
他在鱼白天光中轻手轻脚,寻找他心存重大疑问的东西——他的刀。
他自从被凌河“捉”到这里软禁,身上有些东西被凌先生拿走了,凌河在别墅里保存着他的那把宽口钢制战刀。当然,也不算真的软禁,两人毕竟有情。
……
与此同时,薛谦在候机大厅里等候航班,掏出手机给他的上司打电话汇报工作。
“局座,按我们的原始想法,事儿都办完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实话,我觉得咱们的思路方向都是正确的。但是,很难说服这两个人同时愿意跟咱们合作。”
鲍正威说:“怎么,又给你脸色看啦?”
“脸色倒也没有,我吃了一肚子速冻饺子!”薛谦拍了一下大腿,“我说局座,以后这种事您别派我去,伪装低调打入内部这种事我真的不在行,我憋得也很难受,我还是擅长坐在审讯室里直接提审嫌疑人!”
薛谦酒量相当不错,不比严小刀酒量差,所以他敢找严总喝酒,酒酣耳热之际试图套出真话。薛谦道:“我觉得严总对刀痕有想法,但他目前守口如瓶不跟我们透露真相。他只要说一句,咱们能少走一大圈弯路!比如,凶器在哪?”
鲍正威在电话另一边点头:“对,我们现在有怀疑对象,但就是很难找到直接的证据,而严逍是咱们撬开突破口最容易的角度,他毕竟是那位的干儿子。”
光凭直觉怀疑不成,现在办案已经不是二十年前那一套,现在讲究以证据链服人,没有硬性证据法院什么都判不了,一筹莫展。年代久远,摄像头和视频影像没有,血迹和DNA也没有,一场意在毁尸灭迹的大火还遇上当年派出所里一群不负责任的酒囊饭袋,全部痕迹都淹没在灰尘废墟中了,如今就剩下个精神不太正常的证人王崇亮。已经习惯利用DNA和摄像头等等高科技手段的新时代刑警们,感到这事着实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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