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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入夜了嗎?
這一刻,裴出岫忽然覺得遍體寒涼。
她鮮少在清醒的時候憶起那日在澄觀池發生之事,可此刻她的心卻感受到了比身體的疼痛更為強烈的刺痛。
靜默良久之後,裴出岫的心緒漸漸鎮靜下來,她木然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聲音低沉嘶啞,「我應你就是了。」
鳶尾與舫主聽見她願意救鈴蘭,大喜過望地對視一眼,鳶尾忙抹了抹滿臉的眼淚上前給她引路。
林知秋身上有傷自然不便跟過去,裴出岫離開臥房前步子微微一頓。想說些什麼卻皆哽在胸口,她於是緘默著跟上舫主與鳶尾。
鈴蘭公子的臥房在這長廊的另一端,屋內紅幔珠簾、濃香漫溢,頗有撩人的旖旎情致。
裴出岫掀開紅幔,隔著珠簾瞧見臥榻上氣若遊絲的男人。此刻他雙眸緊閉,額上密布汗水,雙頰不自然地潮紅著,每次呼吸都好似壓抑著極大的痛楚。
那名喚鳶尾的小公子又開始落淚,「公子身上的傷每日都換了藥,可是自前夜高燒起來,湯藥也餵不進了,成天嚷嚷著難受。」
裴出岫問他要了一方乾淨的布帕,裹住鈴蘭公子的手腕細細一診,眸色就是一沉。
她問鳶尾,「這位公子身上傷在何處?」
鳶尾怯怯地望了舫主一眼,見後者點了點頭,才支支吾吾著說明了情形。
裴出岫聽得眉頭越攢越緊,「究竟是什麼人下這樣狠毒的手?」
舫主神色頗為難,裴出岫見他如此畏縮,心中忽然有了猜測,「是二皇女殿下。」
那一夜,若非宋二出面阻攔,或許林公子已經……
她心思沉沉地閉了閉眼眸,深吸一口氣,對鳶尾低聲道,「勞煩取些乾淨的布帕、滾水、浸過烈酒的剪子以及細絹絲來。」
舫主見鈴蘭這副毫無生氣的模樣,目光中也是不忍,是以裴出岫請他為鈴蘭褪下衣物,他連忙答應了。
雖說傷處已經上藥,可傷口還有很重的炎症,傷處黏連著衣衫,剝下來會很疼。
裴出岫背過身去,聽著那公子的痛呼聲只能暗暗嘆氣。
舫主忙活了一陣也不禁渾身冒汗,鳶尾已經取了她要的那些物什回來。裴出岫依舊束髮遮眼,掀開珠簾用布帕裹手替他周身寸寸觸診。
幾重傷處內果然留有異物,即使是男兒最脆弱的地方依舊不曾倖免。
以他現下虛弱的身子,若是直接自傷處取出異物,恐怕根本受不住。裴出岫只得先施針使他昏迷,即便如此她還令舫主與鳶尾分別按住他的手腳,以防他昏迷中還要疼痛掙扎。
等到做完這些,她才穩定專注地將那些幾乎潰爛的傷處剪開,再以絹絲重層層縫合。
巾帕上沾著血的珍珠玉石,令人望而生寒。
這鈴蘭公子痛昏了一遍又一遍,待到最後就連身為大夫的裴出岫都將嘴唇咬得斑駁出血。
倘若不是師傅從前常替戰場士兵治傷,就連她也沒把握能救下這位鈴蘭公子。
舫主與鳶尾見鈴蘭雖仍昏迷著卻呼吸平穩了些,對著裴出岫是千恩萬謝。她取下眸前濕透的布帛,來到書案前寫下一張藥方遞給舫主,「今夜便著人去城北沐春堂取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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