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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强壮小阿囡却在第二天就完全康复,准备回京的众人开始打点行装。
又过了两天,见天气晴好,利于赶路,一行人正式启程。回京的人除了赵奚赵婠、苏偃宝敬公主,还有机关营的几名兵士,以及专门进京谢赏的镇北军一员副将。宜王从镇北军中拨出一千精锐,护送一干大功臣上京。只可惜黑蛮升了官,苏偃令他留在断魂关帮衬宜王,阿囡抱住黑黑的脖子,真是恋恋不舍,大个儿虽大大咧咧地取笑不休,眼眶却也泛红。
临行之前,赵婠去拜别了师父周大匠周大匠醉心于断魂关的机关无法自拔,便叮嘱宝敬公主回去后好好教导赵婠,若是公主殿下没有时间,便将赵婠引见给大师兄,由自己的大徒弟代师传艺。
赵婠并宝敬公主都嗯嗯嗯的点头应了。回了恒京,宝敬公主忙于婚事,压根没时间教赵婠,便果然带赵婠去见了大师兄胡不同。可是这位老学究也似的大师兄一点儿也不合赵婠的意,再加上一路回程,她居然与那鲁班鲁大匠玩到一处,成了忘年交,便把见大师兄的时间压缩再压缩,不时钻进机关营,成天与那些技术兵油子混到一起。这却是后话了。
走了将近一个月,直到十二月二十,这才远远看见了恒京高大绵延的城墙。
这一路,赵婠可高兴坏了。她看什么都是新鲜的,也不知问了旁人多少问题,后来连赵奚都有些头疼。幸好赵婠结识了童心未泯的鲁班,成功地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位奇人身上,赵奚、苏偃并宝敬公主才逃过这一劫。
也不是光玩耍,在鲁班的引导下,赵婠从最简单的机关物零件开始熟悉,一个一个地把玩,用手眼用心眼,把它们死死刻在心里。要做到手指一摸,便能清楚无比地说出它是什么,它的形状,它的尺寸,它的作用。要达到这一程度,鲁班才会勉强说好。
听说赵婠拜了周大匠作师父,鲁班气得眉毛都立起来,又听得只是记名弟子,还没有正式敬茶收做入室弟子,他又击掌而笑,生死要拉着赵婠改投自己名下。天可怜见,鲁班在机关营待了这许多年,一直没收个合心意的徒弟,如今与赵婠如此投缘,怎么不抢?
把个宝敬公主气得要找鲁班拼命,还是苏偃好言相劝,死死拉住她。赵婠还未正式拜周大匠为师,就算她当真另投他人,最多被人家鄙薄两句,还算不上叛出师门。要怪只怪周大匠把机关之术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明知赵婠良材美质,还不先下手为强,如果被人家把个好徒儿抢走了,那也是活该!
不过赵婠想了想,却没有答应鲁班的要求,反而鬼诈鬼诈地提出要与他作朋友,不作师徒,因为鲁班于机关之术上也许有些东西还不如自己。
宝敬公主听得哈哈大笑,鲁班则老脸发红,却知道赵婠所说不无道理。他限于年纪,学机关之术已晚,悟性也不算上佳,全凭了一腔热情在机关之术的浩瀚海洋中浮沉。赵婠虽然现今要向他求教,可只怕不要两年,她就要超过自己。这孩子,是鲁班见过的,第二个最有机关天赋与远大前途之人!
虽然可在当日入京,但皇帝下了旨,令众人先歇息一晚,等到第二日才入城,只因将有重大的迎接仪式。
一众人等在驿馆歇下,镇北军精锐们扎营在外,驿丞里里外外忙得脚不点地,唯恐西秦的大功臣们被怠慢了。
十二月二十一,天还未亮,赵婠便被喊起,穿上一身连梦里也未曾见过的奢华裳服。虽然是侯爵女儿的命服,但她是皇帝亲赐的名儿,又立下如此大功,因此,宫里尚服局送来的命服与首饰比照的是郡主形制,也算是皇帝对小丫头的些许补偿。
宝敬公主的掌事女官凿儿给赵婠细细梳了头,虽然年岁小,却也只能依制带了满头的钗环,还在额上贴了花钿。把个小人儿整治得站也站不稳,远远一看,只瞧见亮闪闪一片,一晃一晃耀眼睛。
苏偃瞧见,捧腹大笑不止。以前的小阿囡可从来没戴过这么些东西,现在真成招财童子了。
赵婠虽苦着脸,但听说这些好东西如今都归自己所有,便不再嚷着要把它们取下来,而是寻思着能拿去换多少粮食多少果脯多少饴糖。等被人告之,这都是皇帝的赏赐,是不能变卖也不能换掉时,又傻在当场。
不过,亮闪闪的赵婠与更加亮闪闪的宝敬公主一比,便黯淡了许多。赵婠瞧见咬牙梗着脖子的宝敬公主,仰望她发上那一堆堆的首饰,顿时觉得自己的头顶轻多了。
众人掐着时辰出发,走了不过两里,便有从京里出来的侯爵卤簿相候,接着了众人,侯爵卤簿当前领路。赵婠与宝敬公主坐在马车里,掀起帘子往外瞧,她只觉得那些挺胸腆肚的金甲武士手中的金瓜、金戟、宝顶、幡幢瞧着那么诱人。
等到了恒京四门之一的南朱雀门外,只见人影憧憧,望过去都是黑压压的脑袋,更有另一幅卤簿仪仗静静站立。赵奚何等眼力,一下便认出,那竟然是当朝太子的仪仗。而在一片服紫着绯的众臣之中,身着一袭明黄长袍的太子也格外引人瞩目。
赵婠好奇地盯着太子直看,想着原来这就是未来的皇帝,却不像老皇帝那样威风凛凛。他是面团团的一个中年白胖子,笑起来极温和,肚子稍稍腆着,不过看那眉目,还是文秀英俊的。
赵婠悄悄对宝敬公主道:“太子殿下没有宜王师兄好看呢。”
宝敬公主嗔怪地捏了把她的小脸蛋,轻声道:“可不许再这样议论太子,这是犯忌的事儿!”却又笑道,“太子哥哥年轻时也一般俊俏的,如今有了福相,不更显雍容华贵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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