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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哪里寻来的宝货,真是猪养一圈,狗住一窝。
莫非见不得冬冬受她们欺辱,何况冬冬本人两手空空站着,并无要和亲娘话别的意思,看来不必浪费时间了。
他立在推车边,对冬冬轻声说:“时辰不早了,走吧。”
那女子转头,注意到推车,凑头过来看了一眼,竟是直接上手去摸车上的筐子,嘴里说着:“还带了东西来,我帮忙拿家去。”
莫非都被她惊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摸出架子后的撑棍立刻抽在了女子背后。他可不讲究什么男人不能打女人,当年才七八岁照样和戚染花厮打过。
女子猝不及防,被敲得跳起来,“嗷”一声痛呼。
莫非黑面沉声道:“哪里来的呆货?敢抢我东西!”
几人被他镇住。
女子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一时不敢说什么,反手摸着背,哼哼唧唧回王新杏边上。
冬冬初也被吓一跳,随后心里痛快起来,人也活了,踏步朝莫非走去。
王新杏也不哭了,忙说:“这是冬旺家的,不是什么别人!好婿子,莫打错了。”
“哪个家的都不认识!想拿我东西就该打。”莫非眼见冬冬主动过来,哪还会给王新杏好脸?反正,冬家剩下的几人,万万别想沾他的边。
婆媳被他呛得哽住。
莫非将棍子呼呼舞几下收在架子后,随后伸出手,扶冬冬上车坐好。
手下的骨头细得让人心惊。
莫非憋着肚里的火,点起爆竹扔到院门口,也不管炸没炸到那二人,推起车招呼不打就走了。
小河村一大半人都被鞭炮声惊醒,迷糊懵懂间,以为是哪家的老人去了。有几个甚至起床穿衣,念叨着要去帮忙。
出门遇到隔邻隔壁的,凑到一块,问来问去,才晓得是冬家放的爆竹,他家老大被赶出去结契,刚出门子了!
村里炸开了锅,除了三岁小儿,哪个还睡得着?
没人能想到,冬永兴夫妻如此狠心,倒插门都看不上了,居然让儿子去结契!断子绝孙哦!也不怕先人跳出来!
冬大伯夫妻更如晴天霹雳!
难怪冬冬之前怎么都不说,老夫妻跌跌撞撞奔到路上还想拦一拦,却是连人影都见不着了,只能回家抱头痛哭。
两人对冬冬是真心的喜爱,哪怕他们与冬永兴王新杏夫妻交恶,二十几年不往来,也忍不住要亲近这个侄儿。
特别是他大伯娘,冬冬小时长得粉团团的,她偷偷抱了三回后,就怀上了儿子大贵,更是视冬冬为有福之人。如今,这可怜的娃儿居然被父母卖了!都怪他们老夫妻没本事啊!如何对得起冬冬往日一声声的“大伯”“伯娘”!
而冬家,在满村被炸醒后,自己倒睡了个天昏地暗,美梦连连。
莫非和冬冬更是没心思去管小河村被自己炸翻。
说来也是运气好,莫非住得与世隔绝似的,除了戚染花那一伙不时传他几句闲话外,其他人日常并不会主动去打听他。而小河村冬冬这里,之前的倒插门闹得那么厉害,众人被打了马虎眼,到如今都还在议论呢,几个参与的村老口风又紧,“结契”二字哪个都没想过的,倒被顺顺利利瞒到了现在。
回瓦山村的路上,两人安安静静,冬冬低头不说话,莫非也不知说什么。
村里有几个睡得轻的,听到路上架子车的咯叽声,只当有人出门走亲,。
冬冬面朝莫非,背顶着后面的架子,车架宽大又铺了厚垫,哪怕他屁股无肉,坐的也不膈,可见这人是上了心的。
冬家之前只告诉他,说瓦山村的一个穷小子,花光家当买他去做活。家里已经收了钱,不管他认还是不认,想跑还是想死,这钱都不可能退还的他不能害别人,心如死灰认了命,就当自己今后是一头牲口。
如果买主是个陌生人,也许他能平静对待,可却是那个曾经让自己羡慕又感激过的大兄弟,他无法坦然面对,心中的酸涩和羞耻无以言表。
更别说,莫非一会送馒头一会送鸡蛋,生怕他饿着,又是帮忙挑水又是主动砍柴,生怕他累着。
莫非对他那么好,自己还能当牲口吗?
想到他娘还说,两人要结契冬冬更是难以克制的难堪与紧张,疑惑也更多。
许多问题交织在脑海,他想了无数遍也想不明白。
再想也没意义了,还是想想以后的日子吧。
冬冬不敢抬头看莫非,原想说自己下来走,又担心坏了事。
他在小河村也听人说过,新人抵夫家之前是不能下地的,寓意不好,怕将来会走回头路。结契讲不讲究,他不清楚,可莫非这样郑重其事的对他,想来,还是要讲究一下的。
月儿已经升到中天,虽然只有半个,却照得地上足够的亮。
莫非一边推车,一边抽空打量冬冬,眼前人身上单薄的骨架和破烂的衣裳,让他愤怒无比。
冬家父母的心真是被狗吃了!这样的日子让儿子一身破衣烂裤出门,莫非都找不出这么不堪的!一双草鞋只剩个半个底子,用草径绑在脚上,他之前给冬冬晒鞋,不是有两双合脚的吗?这也舍不得?
夜凉如水,莫非停下车,拿出给冬冬备的上衣,给他披上,“我准备的不周,都忘记给你带件厚衣服了。”
冬冬用僵硬的手拢起衣服,不敢回他的话。
无论如何,在家和出了门,有些事总归是不一样的了,他没有任何底气。
莫非也看出了冬冬的拘谨,恐怕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不管用,还是让他自己慢慢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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