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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悠悠翘起二郎腿,林大人捧起茶盏轻啜,“青青啊。”他语重心长的唤她,“你别管这些费脑子的事情,只要当好你的宠妃,保养好你娘给你的这张如花脸庞便成。现在皇上有需要用到我们林家的地方,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会宠幸你的,爹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属于你的宠幸迟早会来,现在正是时候。”优哉悠哉地晃着腿,林大人扬起满是胡茬的下巴,骄傲自得道“咱们林家世代经商,家里顶多出过诰命夫人,却从来没出过皇妃,青青你是林家的第一个皇妃,真是光宗耀祖啊,给爹长脸了。”
林大人没说他布过眼线,也没说没布过,但他既然选择回避这个问题,便说明他心里有鬼,那些人定是他提前安排好的。
布下那些眼线需要花费不少心思,看来,林大人的心机亦不浅,他看上去挺憨厚的,内里却老奸巨猾。
话又说回来了,不老奸巨猾的话,林大人如何能打下如今这样宏大的家业呢。就像看上去羸弱消瘦的萧白泽,要是单看容貌,不告诉旁人他的身份,谁能想到这个年纪轻轻貌美如花的美男子是行事果决狠辣的皇帝呢。
“父亲要时刻记住柳家的前车之鉴,”摸块蜜饯塞进嘴巴里,林桑青提前为林大人紧紧条,“处在相爷的位置上,权利和义务对等,您万万不能被权利蒙蔽了眼睛,做出什么法理难容的事情。”
林大人扬眉一笑,很是不屑道“咱们家有殷实的家底子,钱花几辈子都花不完,作甚还要学柳安顺,去贪污不属于自己的银钱。”想到什么,他问林桑青,“对了,爹给你的嫁妆钱花完没有赶明儿爹再让人推一车钱来,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亏了谁都别亏了自己。”
林桑青“”她是标准的守财奴,那一万两银子还好生生的收在箱子里,她一两都没舍得用。再者说,宫里没有需要用钱的地方,需要什么东西,凭身份就能得到。
她正思忖是该说没有,骗些银子存起来,还是据实告知,图得良心上的安稳,萧白泽身边的头号大太监白瑞突然提着拂尘进来,行过礼之后,对林大人道“大人,皇上请您先去启明殿一趟,说是有事情要和您商量。”
林大人赶忙把杯子里的茶水喝完,“好的,我这就过去。”
林夫人故作嫌弃的撵他走,“你快些过去吧,别在这里碍事了,咱们娘俩许久未见,有好些体己话要说。”
“有什么体己话,还不能让我这个做父亲的听。”林大人朝白瑞笑一笑,搁下空了的茶盏,碎碎念叨着起身离去。
林桑青亦微笑不言,她想,有什么话是父亲听不得的呢,林夫人未免小题大做了些。
等到林夫人真的和她说起体己的话,林桑青才倏然明白,难怪她要赶林大人走,她要说的果然是十分体己的话,体己到一般的小姑娘听了会脸红。
“你入宫这么久了,肚子怎么一直没动静,是不是皇上那方面的功夫不行”
小圆脸梨奈立时变成了小红脸梨奈,她搓搓手指头,借故跑了出去。
林桑青的脸皮比梨奈厚上许多,这点程度的体己话她还是能接受的,从从容容的靠在椅背上,她告诉林夫人,“不是不行。”林夫人捏起一块蜜饯送进嘴巴里,她顿一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是他压根没工夫。”
不知是咽得太急还是这个信息太过惊人,林夫人捏着脖子翻白眼,看来是蜜饯卡在嗓子眼了。林桑青赶紧递了一杯温水给她。
喝了半杯温水才把嗓子里的蜜饯冲下去,林夫人来不及把气缓好,瞪眼震惊道“啊”交叠在一起的双手紧紧握着,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孩子,你可不许乱说。”
林桑青撇嘴道“孩儿怎会愚蠢到去造皇上的谣呢,是太后亲自对我说的,娘你再想想,皇上即位好几年了,膝下一直无所出,除了没那方面的功夫外,还会有什么原因。”
想了想,林夫人神色凝重地点点头,“也是,咱们乾朝现在一个皇子公主都没有,看来,皇上那方面功夫的确不行。”重重叹息一声,她心疼地看向林桑青,忧心忡忡道“造孽啊,你爹只看到你光宗耀祖了,却看不到你独守空房的孤寂,皇上要是能练会那方面功夫还好,若是练不会,你这辈子可怎么办”
怎么办林桑青暗搓搓地抠鼻子,当然是笑呵呵的看着办啊皇上的不举之症一直治不好才好呢,这样她便不用被迫把贞洁交给不喜欢的男子了,正好可以带着完璧之身去往西方极乐世界。
她正打算出言宽慰林夫人几句,让她别有心理压力,几声粗嘎的笑声从宫门口飘进来,“哈哈哈,好啊,好啊,皇上照旧宠爱阿春就好。”
心猛地一沉,脑袋顿时像跑进去了一窝蜂子,闹哄哄的,眼皮子紧跟着跳起来。
林夫人不悦蹙眉,“谁啊这是,怎么一点礼数都不守,皇宫里岂能这样大声喧哗。”
梨奈害羞完了,正好从外面进来,回头看看从宫门口经过的几个人,不太确定道“回夫人,好像是杨妃娘娘家的亲戚,今儿个皇上在保和殿宴请所有后妃的亲人,杨妃娘娘家的亲戚也来了。”
林夫人又替杨妃操了个心,“我知道杨妃娘娘出身不高,但她的亲戚也不至于粗俗到什么礼数都不懂啊,杨妃走到如今这一步不容易,希望他们等会儿别给她丢人。”
跳动的眼皮子渐渐趋于平静,心也随着讲话声的远去而恢复跳动的频率,林桑青闷闷托腮,心道她娘还真是粗俗到什么礼数都不懂的人
林桑青觉得自己有点儿冷血,林夫人这样议论她的亲生母亲,她竟然丝毫不觉得生气,甚至想参与其中,与她们一起议论。
也许,是过去那屈辱、痛苦的十几年在作祟吧,那个家除了爹之外,她任何人都不想理会。
梨奈在宫中的朋友众多,消息灵通到可以称她为“百事通”了,想起之前听说的事情,她对林夫人和林桑青道“我听杨妃身边的宫女说,杨妃没进宫的时候一直靠这门远房亲戚接济,进宫之后通信不易,他们便断了联系。今年杨妃的父亲母亲双双去世,她只剩下这一门远方亲戚了,这才重新辗转联系上。”
垂拨弄着手腕上的银镯子,林桑青不得不佩服梨奈所说消息的准确度,没错,她在家里的时候经常听到娘找爹爹要钱,说是要接济一个没准会成贵妃的远方外甥女,后来她那个远方外甥女进宫了,最开始说是宫女,后来又说是选侍主子,到最后干脆没了音信。
她原本一直以为她娘在胡说,想借这个理由套她爹的私房钱花,直到今年中秋节那日,她才现这个远房外甥女真有其人,她就是杨妃。
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林桑青试探着问梨奈,“那,杨妃的远方亲戚也会去保和殿赴宴吗”
梨奈如实回答,“会的娘娘,他们进宫的目的就是去保和殿赴宴啊。”
心脏再度沉底,林桑青的脑子又开始嗡嗡作响了。接下来林夫人说了什么,梨奈又说了什么,她全部没有听进去,脑袋晕晕乎乎的,心神始终不宁。
除夕大宴下午才开始,在此之前,林夫人可以一直待在宫里陪伴女儿。
自从听闻她真正的家人要去保和殿赴宴以后,林桑青便心绪不宁,虽然神色如常的陪着林夫人拉家常,但心早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梨奈絮絮叨叨的和林夫人说着宫里的事情,当说到盘龙池边有两棵绿梅时,林夫人甚是稀奇,她心血来潮要过去看一看,林桑青心中存着事情,无心作陪,便让梨奈领着林夫人去了。
等到林夫人和梨奈离开繁光宫,林桑青心情沉重的叹口气,转身进入寝殿,在模糊不清的铜镜前缓缓落座。
映现在镜子里的是一张清秀的瓜子脸,一对柳叶眉弯弯点缀,肤色白皙匀称,容貌并不多么出色,却也并非丢进人堆里就找不着。这张脸陪了林桑青二十多年,分明熟悉无比,可在模糊的铜镜里,它又是那么的陌生。
我是谁她问自己。
过去的二十年,她是民间的普通女子,家中有不讲理的娘亲和懒散大姐,她完全沦落为了丫鬟,每一日都过得很煎熬;如今她是当朝尚书省宰相的女儿,是昭仪林氏,姓名和相貌虽然还和从前一样,但身份已然天差地别。
除夕之宴,身为昭仪的她应当要参加,现在她亲爹亲娘也要参加,不用想,他们肯定会碰面。
虽说原本的她已经服下鹤顶红之毒死了,现在这具躯壳是林小姐的,但她和林小姐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只要爹和娘看到她,肯定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事端。
而皇宫之中最怕事端,届时连累了她事小,连累了无辜的林大人一家便说不过去了。
焦灼地扣弄着才剪过的手指甲,她偏头看了看窗子外的太阳,心中渐渐酝酿起想法有什么办法能够不和她爹她娘打照面呢请牢记收藏,&1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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