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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白泽是这样向魏虞形容林桑青的手艺的“比宫里的御厨好上千百倍,她做的家常豆腐色香味俱全,每一块豆腐都浸足了调料,奇怪的是,菜里面居然真的有家的味道。”
魏虞听得食指大动,巴不得等会儿吃上两盆,能带一盆回魏府最好了。
如今豆腐还没有吃着,却听到两位站没长相坐没坐相的人在天井中闲聊些有的没的,聊着聊着,她们竟然聊起了萧白泽明令禁止不许提起的话题。
魏虞着实替她们捏了一把汗。
负在身后的手丝毫未动,萧白泽安静听着宫墙那边传来的窃窃私语声,看样子并没有动怒。须臾,他抬手摘下身旁灌木上的一片叶子,若有所思道“她是真的不记得所有的事情了。”
魏虞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想了想,他对箫白泽道“记忆不可能无缘无故缺失,等会儿我给宸妃把把脉,看看是怎么回事。”
将叶片丢出去,箫白泽点点头,算是默许了。
宫墙那头,方御女开始讲述昔年旧事。
“当年关外叛军突然攻进皇宫,先皇来不及调兵遣将,他看透自己没有生还的可能,只能以死殉国,结束他仓皇而短暂的一生。但他不想让最宠爱的圣熙贵妃和圣玄长公主陪他一起死,所以他私底下做了安排,让身边最得力的人手偷偷送贵妃和公主出宫。”
“圣熙贵妃与先皇是真心相爱的,他们之间的爱情足以载进史册,贵妃宁愿与先皇死在一起,也不愿与他分开,她拒绝了生的机会,没有跟着皇上派去的人逃离皇宫,选择和先皇一起留下来。而昭阳打生下来就没和父母分离过,她更是不舍得和父母阴阳相隔,她也选择留在动乱的皇宫中,陪着她的父亲母亲。”
“如霜和昭阳是一起长大的,她们之间感情很深,我进宫较晚,但我惯会爬树涉水,如霜和昭阳从小就被养在深闺中,哪见识过这些事情,她们都觉得很新奇,愿意结交我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如霜和昭阳为人随和,没有架子,我们三个人相处得很好,有时候吃住都在一起。”
“叛军打进皇宫的那会儿,娘刚做了一盘子水信玄饼,她还磨了一盘黄豆粉,让我沾着水信玄饼吃。我刚拿起水信玄饼,还没来得及送进嘴巴里,如霜急匆匆过来找我,让我赶紧到绮月台去找昭阳,说先皇要以死殉国,圣熙贵妃和昭阳都要陪着他。她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拦下昭阳,偷偷把她带出宫,不能让她去死。”
“我我当时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态那样紧急,我居然没有赶紧到绮月台去,而是快吞完了那一盘水信玄饼,并且把黄豆粉也舔干净了,这才一路狂奔向绮月台。等我到了那里,先皇已经带着贵妃和昭阳跳下去了,绮月台边鲜血四溅,哭声一片,那滩鲜红的血成了我多年来的梦魇。”
触及心底最不堪最难过的回忆,方御女掩面痛哭,悲伤的不能自已,“后来我时常责怪自己,若当初我不贪嘴,在如霜刚说完那些话后就立即赶往绮月台,也许,也许昭阳不会死,她会和我们一样,长成漂亮的大姑娘。”有晶莹的泪花从指缝间渗出,方御女哑着嗓子,泣不成声道“如霜在那之后便与我绝交了,她做得对我这种罪孽深重的人再也不配同她做朋友也也不配同昭阳做朋友。”
本想问一问昭阳是什么人,没想到却触及了方御女的伤心事,林桑青自责的掐了自己一把,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手帕,温声细语地安慰她道“阿玉你别难过了,快擦擦眼泪,昭阳泉下有知,一定不会怪你的,她会感谢你,感谢你让她远离尘世的喧嚣,不用承受亡国的痛苦,可以到极乐世界去躲避这一切。”
抽抽搭搭许久,方御女才恢复平静,两只眼睛哭得红彤彤的,像一只小兔子。
接过手帕擦拭眼泪,她抽抽鼻子,突然想到什么,偏头问林桑青,“青青可懂什么是爱吗昭阳很是向往这种东西,不过她到死都没得到爱,我常常想,如果爱是一样具体的东西多好,这样我就能烧给她了。”
“爱”摸摸光滑的下巴,林桑青轻笑出声,“像我们这样的人,哪里需要爱呢,能活着就很辛苦了,情啊爱啊这些附属品不要也罢。”
“你不爱皇上”方御女有些惊讶,“我以为这宫里只有我不爱他呢,我进宫为妃实属无奈之举,青青你是豪门贵女,既然不爱皇上,你作甚放弃大好的未来,选择到这深宫里来做没有自由的妃嫔呢”
慵懒靠在椅背上,林桑青抬手环胸,“噗,我才不傻,皇上岂是普通人能爱的,我之所以入宫,也是实属无奈之举,说了你也不明白的。”抬头望着白云漂浮的天空,她叹息一声,语气沉重道“大概,大概我此生都不会爱上他吧,这是心态使然,他长得再好看也没用。”
爱上帝王的下场都很惨,她不愿意重复前人之路,去做一只扑火的飞蛾。
但,想到昨晚生的事情,她突然觉得脸上烧得慌。
甭管后续如何,她先把话扔了出去,说了自个儿不会爱上箫白泽,但,但箫白泽的肉体委实不错,床上功夫也不错,作为一个独身二十年、未曾尝过鱼水之欢的人来说,一旦打开的那扇少儿不宜的大门,箫白泽再主动一些,她便不晓得如何拒绝他了。
就像昨夜,他们彼此都很清醒,她明明可以推开他的,但不晓得为何,她仍像中了春毒一般,半推半就着就从了他。
托着下巴,林桑青陷入深深的自我唾弃中完了,她该不会是个淫荡的女子吧
耳边倏然传来轻微的“咔嚓咔嚓”声,好像有人在用力握拳,这种“咔嚓咔嚓”声正是握拳时骨节出的声响。
视觉盲区内,魏虞瞥一眼用力握拳的箫白泽,谨慎打量他几眼,试探着问道“生气了”
箫白泽没有回答。
那就是生气了。
轻笑一声,魏虞垂手端然而立,语气犀利地问箫白泽,“你不是很恨她吗为何她说出不爱你的话之后,你会生气呢阿泽,”他收敛笑意,格外语重心长道“人难得能认清自己的内心,你找她这么多年,难道只是因为恨她吗我想不是,你心中应当隐隐清楚找她的真正原因,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天边突然飘来一片云朵,盖住了光芒四射的太阳,眼前骤然变得昏暗,恰像箫白泽的心情。
他知道林桑青不爱他,她向来聪明,总是会为自己考虑周全,连爱情也精打细算。然知道是一回事,听她亲口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有股无名的怒火不由分说涌进心头,他偏执地想,凭什么他爱了她十年,找了她七年,横跨过生与死的距离,独守三千个寂寥的日日夜夜,她却始终不爱他
他连她对他做过的所有残忍的事情都能容忍,她为何始终不爱他
是了,他早已正视过自己的内心,他知道的,十年前初见的那一眼,他便已沦陷。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大人,一个是低入尘埃的街头乞儿,分明不该有交集,却偏偏有了交集。
周围本是安静的,突然传来这几声骨头的“咔嚓咔嚓”声很奇怪。
心头浮上一丝狐疑,林桑青正要起身过去查看,枫栎突然从外头进来,脚步轻快,嗓音也轻快,“娘娘,咱们宫里吃饭的那张桌子不是掉漆了吗,内廷司派了木匠来给桌子重新上漆,人现在已经过来了。等会儿给桌子上漆的时候肯定会有怪味,您看,您要不要去方御女的宫里避一会”
啊给桌子上漆的人已经来了吗
林桑青向枫栎身后张望,果然看到一个壮实的汉子,个头比萧白泽还高,皮肤比林小姐的大哥还要黝黑,左不过天光灰暗,看不到他的容貌如何。
不过是个修桌子的木匠罢了,要知道他容貌如何做什么,林桑青从容起身,拉着方御女的手向外走,“好的。走吧阿玉,别在这儿干坐着了,咱们去你宫里吃桂花糖蒸栗粉糕。”
情绪已经变得缓和,方御女随着她起身向外走,柔软的苏绣衣裳随着行动轻轻摇曳,路过那个壮汉身边时,不知看到了什么,像触电一般,方御女倏然不动弹了。
修桌子的木匠继续跟着枫栎往前走,没有回头,显然他对宫里的规矩很了解,知道外来的人不能直视宫妃。
林桑青停下脚步,不解地问方御女,“怎么了”
“青青”方御女紧紧抓着她的手,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里写满震惊,“表哥他是我的表哥”
眉心快地抖动几下,林桑青惊着了。
乾朝疆土几万里,从西到东要走上几年,两个分离多年的人居然还能再见面,且还是在宫廷之中,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缘分
方才那几声骨头的“咔嚓咔嚓”声还没找到出处,保险起见,现在还是不要谈论这种事情。她冲方御女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继续拽着她往外走,“等下再说。”
抬步跨过陈旧的门槛,她刚站稳身子,双目不经意向右前方侧视,刚好看到并排而立的两位青年才俊。请牢记收藏,&1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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