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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回去,怎还有机会再上汴梁?顾青荷觉得是无妄之灾,自己赔礼认错也该向母亲和祖母说,二婶那在泼脏水,不痛快道:“二婶不分青红皂白的恼了我,即便我回去,岂能和她对质这种事?”
随从劝了几句,见她仍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话里话外的单埋怨二夫人,于是咳嗽两声,犹豫着说:“其实二夫人最初也没说什么,还教训表公子说他异想天开,枉独了圣贤书,可后来听闻看见什么信筏之类的,这才找到老爷这。”
“什么信筏?”顾青荷刚问出口,脸色唰的变了。
随从看她反应猜到七七八八,低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老爷定不能当着外人讲。”
顾青荷没有心思同他继续,让外院丫鬟送人,接着把柳叶甘菊领到内屋,遮了门窗才厉声质问道:“柳叶!当初怎么唤你办事的,不是嘱咐他看完便烧了吗?”
“小姐,我冤枉啊小姐。”柳叶吓得连忙摇头,解释道:“奴婢按您的吩咐直接递给表少爷,也说让他不要留着的,这么大的事情,奴婢再粗心也不可能忘记啊!”
“那为何还有什么信筏流出来?”顾青荷也觉得柳叶没那么蠢笨,更不会联合外人害她,她不好,当丫鬟的头一个要被卖出去:“可有被人听墙角了?”
柳叶再次否认:“绝对没有,奴婢寻了由头才去的,旁人瞧见也怀疑不到,表少爷晨里好在八角亭读书,您想想,那地方一眼扫过去有人没人一清二楚的。”
顾青荷不语,揪着帕子焦躁的来回踱步,甘菊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道:“小姐,您说会不会是,表少爷没听您的,自个儿留下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顾青荷曾委婉问过信件如何,表哥只说让她放心,其他的没提到,若真存下来并不稀奇。想到这顾青荷恨不得狠狠挠他一顿,也悔自己办事不细,竟让人落了把柄。
“表哥也真...!”顾青荷指甲都快扎进掌心了,细细回忆便来往信件内容,太出格的言语没有,那些诗句传情的,只能咬定无别的意思。
生出这事,她今日无论如何也抹不开脸再去老祖宗那请安,遣人去长松苑报病在屋里躺着,这一躺还真了热,傍晚甘菊摸着她额头滚烫,求人请来大夫诊治开药,直到除夕还未好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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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
各房各院正堂外头的屋檐挂了红绸,置换上新灯笼,阖府上下均喜气洋洋,年三十儿围炉守岁,主子们按例分红包,李氏身为掌管后院的主母,提前让账房换好碎银铜钱,拿红纸包了,分门别类的摆在匣子里。
顾青竹将自己园中的丫鬟婆子聚到一起,提前把红封给她们,坐在桌边笑了脸儿说:“家里年货若有没备齐的,和颂安报过上午还能去街上再采办些。”
黄姑姑儿子儿媳抱着小孙子从庄上回府和她一同过年,心里头正高兴,道:“多谢姑娘赏赐,姑娘新年事事顺遂大吉大利。”
“黄姑姑也同乐。”顾青竹才从祖父祖母那边请安回来,屋里屋外冷热一激,腮边桃粉色更盛,比那胭脂还娇艳几分。
聊了两句,众人便欢欢喜喜散开忙各自的去了,顾青竹私下又给颂平、颂安、如意、喜乐每人一个锦囊,裁新衣时余的布料,挑着素净的让颂安抱走她们自己分分。
见颂安犹豫的张了嘴,颂平抢先一步拦她,眯眼笑着说:“既是姑娘赏的,咱们谢恩留下,你不要我们还要呀。”
喜乐也不客气,只嘿嘿的点着头。
颂安拧了眉,正经的将她的手一拍,作势斥道:“姑娘不过抬举咱们,要说将屋里瓜果糕点让你搬去,你也当真搬啊?”
外厅桌上摆着八个琉璃盘,装的有糖山楂、雕花金桔、凤栖粒、炒好的葵瓜子、煮花生什么的,来往客人好用,不过顾青竹这儿的摆了两天没怎么动,她随即指了说:“亏得颂安提醒,初一不兴用旧吃食,你们将糕点端走,守岁时和丫头们分吃了罢。”
“姑娘,我可万没有那个意思!”颂安涨红脸,好似是自己拐着弯儿讨吃食,跺脚道:“打个比方。”
如意几人笑的前仰后合,颂平朝顾青竹行大礼谢了,拽着颂安的胳膊说:“待会儿和大家讲,要念着咱们颂安的好,不然哪里享这口福?”
“去去,夜里我伺候姑娘守岁,决计不和你们在一起混吃混喝。”颂安管不住她们嘴碎,干脆扭脸不理,问起正事来:“过了午膳还照旧去表姑娘哪里问情况么?”
顾青竹去探过一回,顾青荷咳嗽的厉害,也不好说话,喝盏茶便走了:“炖上点红梨送过去罢。”
话音刚落,顾明卓领着小厮进了院,顾青竹走到门前见他满脑袋的雪块儿愣了愣,一把拉住他:“怎的折腾出满身雪?帽子呢?”
顾明卓略略拍掉身上落的雪花,兴奋道:“长姐,四哥他们在花园里堆雪狮子,好玩极了,咱们也去吧!”
到底是贪玩的年纪,平时读书能规规矩矩,过年也变的闹腾了,顾青竹不扫他的兴,颔同意道:“先把帽子戴着,换件厚袄咱们再走。”
小厮把帽子递给如意,道:“如意姐姐,少爷的帽子掉进雪地里受了潮,也一并换了吧。”
穿戴妥当,顾青竹牵着明卓往花园走,路旁树桠覆着细白的雪,稍微有点动静簌簌的往下落,明卓担心她的脚,胳膊用十成力暗暗扶着,半点儿不敢走快。
待到了地方,几尊活灵活现的雪狮子已然堆成,明元、明奕围着圈儿的拍手叫好,顾明宏和顾明宗是充当苦力的,当下正拿干巾擦额头的汗珠儿。
顾明宗朝她挥挥手,道:“七妹来的正巧,画龙点睛交给你了。”
雪狮子眼睛常用红纸剪出个圆贴上,丫鬟拎的篮子里纸和剪刀都在,顾青竹比了大小,将红纸对折,三两下剪出的眼睛浑圆无比,然后贴在狮子头处。
“四哥的手艺真是绝了!”顾明元不由赞叹说:“我在泸州没见过这么好的。”
顾明宗看自家亲弟弟如此崇拜四哥,不免吃味,他俩分开多年,明元如今待他不比其兄弟亲近,正是要好好拔高长兄形象的时候,于是摸了他脑袋道:“泸州下雪少,很难堆出什么花样,待元宵节哥哥带你出去见识,那雪雕灯笼才叫漂亮!”
顾明宏瞥他一眼,心里跟明镜似得。
“若能请祖母她们来看多好。”顾明卓伸手摸了会,难免遗憾起来,雪天路滑,老太君除了每日再廊下透透气,几乎不再出门了,李氏俗务缠身,四房梁氏空闲了去帮衬她,刘氏有孕更忌讳外出。
顾明元也跟着垂下头,嘟嘴道:“娘也好多年没见如此大的雪了,现在怀着妹妹却也看不到。”
顾青竹噗哧笑了,弯腰看着他说:“你怎么知道二伯母怀着是妹妹呢?”
“我喜欢妹妹。”顾明元煞有介事掰着指头盘算起有妹妹的好处:“妹妹又软又香,我能带她放风筝,摘果子,也能教她认字读书,我娘答应我了,一定会生个妹妹。”
顾青竹被逗得莞尔,思索片刻和四哥商量:“咱们干脆在长松苑也堆一个,那边虽然打扫的勤快,积雪还是有的,不够的话让人挖些装小推车送过去,祖母她们晚膳前可以站在连廊下赏上几眼。”
顾明宏觉得可行,过年让长辈欢喜也是孝顺,领着众人忙活许久,终于在天黑前堆了一对儿狮子出来。
孩子们在院里干活儿,老太君惦记的很,隔三差五让人去盯着,单顾青竹都被叫来歇三回,喝了一肚子的姜糖水,炉上的红糖姜汤没断过,即便如此仍不放心,琢磨着让人举伞才行。
于妈妈抿嘴笑劝道:“这会子外头雪花零零星星,哥儿姐儿们身子活动着便不打紧,您先在塌上歪了歇一会?不然夜里可熬不住。”
年纪大,不服老不行,老太君把手里佛珠递给她收着,说道:“不用折腾那些个,我在这罗汉床将着眯会儿。”
堂屋的窗子上贴了窗花福字,正在摆除夕宴,整整三大桌,丫鬟们端着托盘鱼贯而出,墙边矮柜置放着刚从窖里拿出的陈酒,厢房炭炉温着调好的桂花酿。
宫里圣人留下肱骨重臣,简单赐宴招待,除夕毕竟是合家团圆之际,统共不过半个时辰便回了。顾家几位爷换下朝服6续赶到长松苑,四房梁氏专程去接刘氏过来,看见地上堆的雪狮均吃惊不小。
顾青竹见推车中的雪没用完,随即团出个雪球送到狮子脚边,狮子戏球寓意极好,故而无心插柳得到不少赞赏,让顾明宏和顾明宗两个实打实卖力办事的,表情甚为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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