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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事儿,顾青竹则在竹林后瞧的一清二楚,前后联系着想一回,总算知了因果。
傅长泽今日随着傅家长辈而坐,并非在少年公子那片儿聚着,所坐位置恰巧离着竹丛不远,加之从顾青竹落座后,他的注意力便时不时的移过去,故而她跟高旭俩人刚刚站定,便落入了傅长泽眼中。
前几月顾同山受伤的信儿他迟了几日才知晓,那时顾青竹早已离开汴梁,傅长泽只要想到她不吭声伤心垂泪的样子,恨不得什么都不顾的追上去,拼尽全力为她遮风挡雨。可到底隐忍负重惯了,他身上还背负着整个傅家的荣辱,且两人如今的境地,倘若再因为他的不当言行,害的顾青竹名誉受损,真是怎都难辞其咎了。
但在此期间,傅长泽并非不闻不问,他将能利用的机会全用了上,凭借顾氏子弟的身份,也去顾府探望过几次,甚至暗中动用关系人脉,给泸州顾二爷那边去急信,侧面询问顾同山伤势情形,顾同生作为他的老师,再清楚不过那点心思,便点到即止的透露些。
而田桡在酒席上不小心点破赵怀信有意顾青竹,傅长泽虽未被邀请,却从其他途径听说了。赵怀信本性如何他不得而知,但凭之前在众闺秀间游刃有余的手段,傅长泽便头一个不同意顾青竹与他有甚牵扯。
曾经被他视若珍宝,暗许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姑娘,怎能蹉跎在那种风流公子身上?
傅长泽将席间所生的事原原本本说过一遍,顿了顿,抬眼看向顾青竹,正看见她皱着张小脸,一副深思苦闷的表情。
另一边,闹明白事因的高旭更是心急如焚,那赵怀信是横在他眼前的一座难以跨越的大山了,即使他看不上凭皮囊的男人,可又不能否认,那张脸对于姑娘家还说,实打实的卖相极佳。结果这厢还未来得及处理,那边现山外还有大河,五皇子这条河渡起来也够人喝上一壶了。
出身世家,自然知道人言可畏的道理。
顾青竹起先真真对赵怀信生了愤恨的心思,那种场合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便是等沈昙回到汴梁另行商议处理,也凭空多上百倍坎坷。
可谁又想得到其中“因”竟是起于圣人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君心难测,假如赵怀信没站出来做出那惊人之举,也许这赏荷宴过后,自己无端被盖上皇子妃的印戳了。
前后狼后有虎,顾青竹一时觉得自己将来是举步艰难,应对之策却少之又少,条条道路俱是难走,心下无力,连出城去寺庙里祈福转运的想法都生出来了!
程瑶见她半晌的垂眼不语,心里头怵,先叫一声:“青竹妹妹莫担心,咱们现在派人去打听,总有法子解决的。”
顾明宏和傅长泽递了个颜色,此时亦是满脸的寒霜,压着心里头的愁绪,硬是故作轻松的开导着自家妹妹:“七妹先别往太坏处想,起码方才王青是头个向瑞和县主示好的,这事情指不定过了今日便毫无波澜,早些年不是还传着周永周大人在大庆殿请先皇赐婚的壮举,此次之事只要圣人不急于插手,定有回旋余地。”
顾青竹心内长叹:若她与赵怀信情投意合,这情形只要赵家肯出面,倒也能解,可她的心上人是沈昙,原本简简单单的喜事儿,如今越裹越乱,像个线球般搅合在了一团,前后都寻不到能抽丝剥茧的头。
“四哥、程姐姐放心,我一时被惊着了,缓缓便好。”顾青竹知道四哥是在尽力安抚于她,笑虽笑不出来,脸色确比之前好看的多,两手一摊耸肩道:“左右我再急也使不出力的。”
这边几人商论的时候,金明池那头不大的岸边已人满为患。
前来赴宴的年轻人几乎都围在这儿,加上早一步来荷池赏花的女眷,在互相交谈间,俱听说了金桂园那边生的事儿。
夫人们惊诧,闺秀们则伤心的快把手里捏的丝帕咬坏了,寻得一圈儿现顾七娘不在,只好统统将幽怨的目光投在最前头身姿俊的赵三公子身上。
谁都知道,以往赵怀信那些红颜知己,无论传的再怎样有鼻子有眼的,却没一个得过他亲口承认。赵三公子对谁仿佛都彬彬有礼,那眼神笑意能将姑娘迷的七荤八素,可转过头反像那触摸不到的仙人,够不到他半颗真心。
眼下赵怀信居然在圣人面前掷地有声的说慕顾家女,尚对他抱有一丝幻想的闺秀瞬时没了盼头。
周围窃窃私语,立于中央的赵怀信不受半分影响,闲庭信步的走到桥头,负手观察水中那些已被弃用的桥墩。而王青对他弃五皇子不顾的行为深深钦佩,自己却没那魄力,遵循礼节的比李晓慢上半个身位,晚了几息才到地方。
“赵公子可看出些门道了?”五皇子随意在池面略过一眼,笑盈盈的起来。
赵怀信与五皇子同龄,个子却高过他两指,闻言侧过脸很是文的笑了笑:“恕在下无可奉告,五皇子见谅。”
见他如此答复,五皇子仍好脾气的点点头:“应当的,如今你我倒是称得对手了。”
王青径自当自个儿没带着耳朵,心中惦记捞到最艳的那朵荷花,瑞和县主才能手下他亲手做的那副画,于是探了身子,放眼在这片荷池中细细搜寻起来。
金明池分上下两池,中央小岛坐落着五殿,通过三座拱桥与对联相连,夏日里,桥栏杆上还挂着争标时绑上去的大红缎子,风吹日晒小半年,远看着依旧好看的紧。这荷花宴所在的园子,便是上池中的一块凸出来的地方,此处荷花成片相连,无比繁茂,偶尔有那蜻蜓飞过停在花苞上头,景色甚美。
因着荷叶大都片片相连,能直直看到水低桥墩的地方不多,但桥墩间距相等,有仆从在岸边拿着竹竿儿点着头一个,剩下那些大约也好寻到。
只是,在水里迈步子哪会如地上这般轻松,不能泅水,便要凭点儿运气了。
要说这王青运势实在不薄,没多大会子,便从那么些中寻到朵底部几近没什么白色的荷花,正是含苞待放的姿态,难能可贵的是,这花儿大概离第三根桥墩不远,弯着腰不用费太多力便能摘到。
赵怀信自然也瞧见了,拍了拍王青肩膀道:“先来后到,王公子先请。”
五皇子没甚意见,王青便对他俩拱了手,摸着第一块桥墩跳了下去。
瑞和县主作为主角亲临池边,面儿上没半分喜色,她一身华服环佩姿态万千的立于树下,对率先下水的王青没甚留意,反而满心满眼装着赵怀信。
若是他为我而战便好了!
瑞和县主胸中抑郁,脑子里还时刻提醒自个儿注意分寸,不能失了体面。
池中花朵众多,王青千辛万苦捧着一朵从水中爬上岸,上身没怎么湿,小厮也赶忙上前为他披上毯子,他喜笑颜开的遥遥望着瑞和县主,知道这关自己是顺利过了,别的奢求却不敢过多,能让她收下画儿行。
岸边凑热闹的公子们抚掌庆贺,纷纷为他赞好,而赵怀信和五皇子也相继跳入池中,分别冲着自己既定那朵荷花艰难行去。
圣人让五皇子参加这试炼不过走个形势,五皇子和赵怀信深谙其中门道,倒不会钻牛角尖的非要在这金明池摘出朵最红艳的,两人不约而同寻到个比王青手中那支稍逊色些的荷花,便不在里头流连了。
王青迫不及待的将花献给瑞和县主,李淑笑着让贴身丫鬟接了荷花,简单道了句辛苦,领着众闺秀往金桂园回了。
三朵花由宫女捧着让圣人过目,明显王青那朵胜上一筹,五皇子和赵怀信所得平分秋色,两人恭敬的将荷花放在白玉瓷瓶中,再由宫女端到皇后面前的桌案上头。
圣人摆手让他们重新落座,下面许多人眼巴巴的等着下文,可圣人和皇后娘娘往后均没再提婚事,宴席和和美美的继续着。
顾青竹几人在侧殿等到消息,程瑶才松了口气,握着顾青竹的手都汗津津的:“万幸万幸,圣人果真没说甚。”
顾青竹抿嘴一笑,也未说话,端着茶盏啜了口,像程瑶所说,这时候得苦中作乐,好歹圣人没有金口玉言的意思,不幸中万幸了。
前头一桩堪堪躲过去,怎么掩人耳目的离开又成了一桌人的头疼事儿,可这没困扰多久,府上管事传来的坏消息却让顾青竹脱了身。
二夫人刘氏预产期过了好久,正午时动了。
顾家二爷在泸州任职,此次把夫人留在汴梁,是因为孩子刚生下来,府上有长辈妯娌帮衬更为稳妥。
李氏怀胎十月,照稳婆算的产期来看,前五六天应该生产,可等来等去毫无动静,李氏近几月坐胎养的又红光满面,比回京师那个时候精神好得多,老太君一琢磨,晚个十天半月的也有,府上稳婆大夫均请来了,倒还放心。
结果动后稳婆再一摸,抖着唇出来禀告说,刘氏肚子里的孩子转了方向,脑袋朝了上头。
这府上老太爷和老太君坐镇没错,但女人的事儿,男人只能在外头干等,老太君身子尚未康复,单四夫人一个年轻的在那照看,听到这话吓的僵了身子,回过神把老太君安顿在榻上,赶紧派管家来金明池请顾家大爷和夫人回府。
李氏和皇后娘娘说了实情,此时顾青竹的事儿只能暂时放一放,皇后派了宫里最稳当的马车,傅长泽也放心不下,二夫人是他师母,是以跟随马车一同去了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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