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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郡利（第1页）

页博肯瞪眼喊了一声，众人安静下来。页博肯于是娓娓道来：“这稍白些的，名叫巴克什，靺鞨语里是学者的意思，他向往中原文化，别看年纪还小，学问确是我们里面最大的。最高的这个叫做阿林，意为大山，力气最大，就是笨些。那话最少的叫齐布琛，意为宁静，他心思缜密，善于谋划，倒是名副其实。“

”小个子叫吉勒塔，闪亮的意思，他古怪精灵，聪明的紧。喜欢笑的叫爱新，寓意是金，他父亲为族里兜售皮毛，换回粮食盐巴，经常出海远航，见识最广。我们几个虽然年轻，但身手都是不错的。将来鞍前马后，甘为公子赴汤蹈火。”

洪毅指着颚鲁，问道“那你们俩的名字是什么寓意啊？”页博肯答道：“我大哥颚鲁，意为强壮，他心地善良，做事公道，日后是要继承族长之位的。我名字的意思，是聪明、果断，希望跟着公子，做一个了不起的人。”

洪毅环视一圈，心中暗暗满意。这些少年是他的启动资金，将来可能变成无尽财富，真是天赐的八大金刚啊。黑水靺鞨的男子，年纪不大却也虎虎生风。天生地长，淳朴健壮，让人喜欢。

页博肯话锋一转：“我大妹宜静和小妹兰欣，却是汉人的名字，是当初云游到我们部落的嫡仙人给取的。他们还有官名，只是太过贵气，仙人说……”洪毅忙抬手打断了他，这小子有事没事，话题总往自己妹妹身上拉。小小年纪心术不正，洪毅不免意味深长的盯了页博肯一眼。

页博肯被看穿了心思，赶忙转了风向，“那仙人可当真了不起，连我父亲都对他恭恭敬敬，心悦诚服。我父亲巴图鲁，意为勇士，是我们部落的灵魂，我们都尊敬他，他也很希望见到您。快了，过了前面河湾，再有一炷香就到我家了。”

半刻转瞬即逝，临近黑龙江的出海口，河面宽广与大海连为一片。两岸的毛毡帐篷逐渐密集起来，一座木制城寨伫立于大江南岸。这郡利部看样子也有过万人，在仅有十几万人的黑水靺鞨中规模不算小，加之地处极北，却也算个不生是非的宝地。百川终究归大海，洪毅不禁心潮澎湃，豪情万千。

舟靠南岸，有个简易码头，郡利部族长巴图鲁在此等候多时了。在他的身边，还有两个小女孩和几个头人。黑水靺鞨原始落后，又极迷信。洪毅只身伏虎，早就报回部落。八个身手不错的郡利小伙，一个照面都没捱过，也被传的神乎其神。最关键是颚鲁和页博肯的母亲，那身为祭司的神婆，恰到好处的一个启示之梦，给了洪毅一份厚礼。

族长巴图鲁虎背熊腰，浓眉方脸，面色倒是和善。常年操持整个部落，加之日日被海风吹的，黑红脸膛的汉子业已显老。靺鞨人没中原人那么繁杂的礼仪，洪毅踏上河岸，迎接众人朝他致了一礼，大家语言不通，好一阵比划，才纷纷朝最大的毡房，也算是议事大帐走去。

进了大帐，众人围了一圈坐定，年轻小伙只留了页博肯一人。其实巴图鲁也懂些许官话，但其他头人因才归顺大唐不久，一点还未汉化，又不能劳烦族长亲译，留下页博肯倒也方便。

巴图鲁也不客套，直问道：“族中大祭司得了天启，使我郡利部迎归天神，我等幸甚。自此万众一心，诚心侍奉，不知尊神有何打算，我等好安排。”

洪毅整理思路，缓缓说道：“若要上天降下福祉，先要看诸位的决心。我先问一句，以后我说的话你们可愿完全执行？”

这郡利部看来对那占卜预言之类的话，深信不疑，当下竟全都跪了下来。巴图鲁高声起誓：“从今以后但凡上神有令，合族上下必舍命相从，长生天在上，可为见证，如违誓言，万劫不复。”

众人随着族长，也是诅咒誓一番，洪毅很是满意，也把萧战为自己准备好的台词搬了出来：“本是长生天，化身海东青，日照黑水起，云散四海兴。”简单的二十字，却大有来头。

这长生天，意即苍天之意，是萨满教至高无上的神。实际上在北半球的历史中，最为流行、分布范围的宗教并不是什么基督教、道教、儒教，而是古老的萨满教。萨满教本身和长生天，是一种相容相包的含义。从宗教角度来看，萨满教和长生天，两者的关系界定非常模糊，处于一种相互交融的状态。按照古书记载，早在匈奴人时代，就有萨满教的祭祀过程。

这是一种部落时代的原始图腾崇拜，人不分三五九等，神只有万宗之源——长生天。只是后来到了蒙古时代，为了方便阶级统治，将君权神授的中原文化理念植入进去。甚至成吉思汗这个词汇，本身既是“赖长生天之力而为汗者”的意思。可见，在落后于南部中华文明圈的北方少数民族地区，长生天的位置是至高无上的。

而海东青，则是靺鞨的后继——“女真”的民族之魂，是英雄的图腾。清代康熙皇帝曾经有云：“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数海东青。性秉金灵含火德，异材上映瑶光星。”对于草原民族，海东青是一种信仰和精神，是每一个草原男儿都向往的灵魂归依。策马狂奔，无拘无束，蓝天白云，与鹰并飞。在环境比较恶劣的苦寒之地，若要更好的生存下去，就要成为像海东青那般的英雄。人人以此为目标，崇拜为最高神灵，类似于汉民族的凤凰图腾崇拜。

此时，这些神话都还没有进行系统化演变，但敬畏服从早就深入人心。众人深伏于地，头也不敢抬，大气不敢出。洪毅忽然觉得不好意思，语气变缓：“都起来吧，从今以后，不许随便下跪，更不能称呼我的真实身份，以掩人耳目。所有人只需叫我公子即可。眼下当让我知晓，部中都有什么资源，我才好安排以后可以做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