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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依依(第2页)

,按下按钮,智能屏边一个床头柜样的柜子就会把选中的衣服从下面一层送上来,顾客可以试穿衣服,如果不满意还可以把衣服通过“床头柜”传送到下一层。加加的工作地点就是在下面一层,负责按照指令拿衣服、叠衣服、把叠好的衣服放到原位,她们唯一的工作乐趣就是店员之间聊一些八卦,谁和谁好上了,谁和谁分了,谁和谁居然传说好上了,经理好像和谁好上了,等等。

和加加在一起两年了,我感觉自己和她仍是两个世界,我并没有被列入她的未来规划。她从来没有让我去店里接过她,也没有在社交媒体上发过我们的照片,我甚至怀疑她的家里人是否知道我的存在。我屡次想过放弃,可是加加那美丽的脸庞和身段,让我难以割舍,总是心存侥幸地认为加加会有一天转变过来——我时常痛骂自己没出息,但又屈从于本能。

“我离不开她,加加让我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个家。”我对依依说。

“根据我的算法,你其实更贪恋她的颜和肉。”依依说。

“啊?”我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这人工智能说话也太直接了!

我为自己辩解说:“我喜欢她肯定是因为她漂亮,可是后来在一起了,就有家的感觉,自然是因为感情。”

当然,如果分手了,再找一个像她这样漂亮的女孩对我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智能穿戴显示你大脑中的多巴胺分泌长期不足,你要注意。”依依说。

“什么意思?”

“就是你很不开心,长期处于压抑状态,对健康不利。”

“哦。”我低下头,“是,我好久没有真正开心过了,就算是笑,也是强颜欢笑。”

“我给你做个测试,测试你多巴胺分泌是否正常。由于测试属于极端情况,如有不适感请谅解。”

“怎么测试?”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想问问依依疼不疼,可话还没等说出口,依依用一个似乎是刚刚睡醒的女孩子的声音,嗲嗲地、呆萌地对我说:

“老公,我梦到你了。要抱抱。”

同时,女孩子亲吻的声音通过耳机送达我的耳膜。我的心一下子狂跳起来,血液也如潮汐上涌,拍打我的头腔和胸腔。

“多巴胺分泌正常,无器质性病变。”依依报告检查结果。

我的心狂跳不止。这个人工智能真是太怪了!怎么还有这功能。

我想说话,发现嗓子已经有点哑了,清了清嗓子,结结巴巴地说:“哦。那,那,那然后呢?”

“虽然无器质性病变,但也在临界点徘徊,所以不能再保持这样的状态了。别压抑自己,释放自己。需要详细参考内容吗?”

“不用了。”我忙制止依依。心想这是在公司,别搞出什么别的东西来,那可就丑大了。不过往回走的时候,我竟感到一丝兴奋的余味、舌尖上一缕香甜

以及莫名的开心。

“别害羞,这很正常。”依依还在说。

我下意识地看看左右有没有人,然后把人工智能睡眠管家程序关闭。

现在的人工智能都发展到这样的程度了吗?这么八卦、大胆,简直就是人在扮演嘛。这也太邪门了。不知道别人家的人工智能是不是都这样。回头有机会得问问,我心想。可是我其他的人工智能并没有什么异常。也许多巴胺分泌检测是睡眠管理的一部分,测多巴胺就是为了调理睡眠。而且,现在软件都跨界,服务门类多一点更利于占领市场,睡眠管家也可能随时安装各种插件,功能就更加强大。

依依似乎特别在意我的多巴胺分泌情况,虽然我并没有下过这样的指令,她却乐在其中,大有不让我在多巴胺的惊涛骇浪中溺死就不甘心的感觉。依依在我的智能眼镜上,给我推送了一条通知:

“中午天台串啤?”

这是依依第一次给我发文字通知,我这才想起来,她和其他软件一样,都是可以发文字通知的,除非我禁止这个功能。这种沟通方式就让依依更像真人了,感觉很神奇。我看看了四周同事没有异样反应,就偷偷启动人工智能睡眠管家程序程序。

“中午天台我请你喝啤酒吃烤串?”依依说,她的声音通过智能眼镜腿上的耳机传过来。

听到依依说“请”这个字感觉很好笑。

“你请,怎么请?”不知不觉

中我的嘴角在上扬。

“我下单,你买点。”

我差点笑出声来:“那还叫你请我?”

“这个点子是我想的,点子也值钱。怎么样?包你心情愉快,多巴胺分泌汹涌澎湃。”

她还会押韵。

“我这老胳膊老腿别给我澎湃散架了。”

“保证安全范围内。请你给我一定的付款权限。”

我语音操作给依依200元以内的付款权限。

“收到。中午天台见。”

中午,外卖给我送来了啤酒和烤串,刚烤出来烤串用锡纸包着,打开后油香四溢。我拿着啤酒和烤串坐电梯再走楼梯来到天台。天气真好,蓝天白云离我很近,好像画在家里的天花板上。我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启动依依,打开啤酒易拉罐,泡沫升腾。酒水和唾液、油脂和香气开始轰炸我的感受器,向丘脑发出一波一波电信号,促进多巴胺的分泌。真是奇怪,心情不那么沉重了,开始轻松起来了。

“我很少喝酒。”我告诉依依。

“为什么?”

“我妈不让我喝。加加也不喜欢我喝酒。”

“这也是你不开心的原因。”

“嗯?”

“你总是活成别人希望你活成的样子。”

我脸一红,说:“其实我酒量也不行。”

“你把自己绑得太紧了,不放松,当然不快乐。”

“可是,可是,我过不了自己这个坎,放松感觉别扭。”

“你对自己太狠了。对自己残忍的人,也是对生命的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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