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小说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45章(第3页)

半夜,其他人都走开了,跟前只有老骆一个人了。老骆指了指草棚子。母亲领会了他的意思,就扶着父亲和外祖母进去了。

我们实在是太困了,一进草棚就呼呼睡去。

那一天我梦见全家人都被一个绳索拴了,像风筝一样被风吹到了天空。我被拴在最末一个,而爸爸是被拴在最前面的一个。我想当这风停息了时我们就会落到地上。我们迎着风飞翔得很远很远,幸亏有人在下边扯着线。我觉得飞到了大海的上空,低头一看到处都是浑浊的浪涌。

醒来时天还没亮,但我知道已经离天亮不远。老骆又推醒母亲和外祖母,他让我们趁天不亮再回到院子里去。这时候雷停了,雨也停了。院子变成了稀泥浆。我和母亲把父亲扶起,费力地把他扶出来。我们一家四口又坐到了院子当心。老骆就在草棚子里背着枪。天一点点亮了。远处传来了唱歌的声音,这歌声真让人害怕。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坐好!老实!”老骆突然恶狠狠地喊起来,他是喊给另一些人听的。

有人进来了,他们问“还老实吧?”老骆说“老实。”“他们没有撒『尿』吗?”老骆说“没有。”问话的哈哈大笑。

他们让父亲和母亲抬上那个沉重的寿材,让我们一家人摇摇晃晃离开茅屋。母亲屏住气才和父亲把寿材抬起来,它实在太沉了。我看见他们摇晃了几步就不得不放下。有人用皮带抽打寿材,出了嗡嗡声。我知道再有不久他们就要用皮带抽打父亲和母亲了。外祖母按住了我的嘴,她怕我一开口招来更大的不幸。就这样我们走得很慢很慢,费了很长时间才走出这片小果园。有人说这样走太费劲了,就唤来两个背枪的人,让他们接替父亲和母亲——但父亲母亲并不轻松,因为他们还要抬起从寿材里翻出的那些东西。父亲一声呻『吟』也没有。

走啊走啊,我们又被拉到镇上去了。

那儿是人的海洋。一个土台子上站了更多背枪的人,接着各种各样的喊声、骂声、歌声都响起来。我恍若看到了无边的黄『色』鲜花,这些鲜花开成了一片,它们又招引了无数的蜜蜂,嗡嗡地响。阳光把鲜花照得一片灿烂,又让其流动起来,像浓浓的血一样在广场上流动,出了刺鼻的腥味。这些黄花不停地歌唱,懒洋洋的歌声让我全身抖动。寿材被咣当一声摔在土台子中央。接着歌声又响起来,伴着四处的呐喊。枪托咚咚捣着寿材。母亲和父亲被扶到了寿材上。接着他们抬来的那一捆东西被绳索拉在了半空,在阳光下闪出花花绿绿的颜『色』。最后外祖母和我也给牵到了寿材旁边。我觉得我们这一家人在太阳下显得这么丑陋孤单……“有谁来救救我们?”这是我当时想到的惟一一句话。

我依偎在外祖母身边,她骨节粗大的手把我的手握起来……

那天老骆也在台侧站着,背着枪。

因为老骆夫『妇』一遍遍说到“全部家产”,我就想起了许多年前埋在地下的东西,接着脱口而出“正西二十步,第一棵槐树……”

老骆和达子嫂慌得一下站起。我有些惊讶。

“没有啦,没有啦……”两口子慌忙摆手。

我没有听清,也站了起来,看着他们。

老骆和达子嫂涕泪交流。他们咕哝了什么我还是听不清。

老骆跌坐在地上,达子嫂仰脸看我。

老骆拍着腿“兄弟,那些年你老不回来,俺担心它们烂掉,就把它挖出来了。你看见刚才那件小衣服了吧?那就是缎子做的呀,你就没看见吗?”

达子嫂又哭了。我这才明白过来,说“你们做得对,就该这样。因为我并不需要它,我只是突然想起来……”

老骆又说起了茅屋角落里埋的东西,搓着手

“俺把它们都挖出来了。如今什么也没哩,这里什么东西也没哩……罪过啊,老宁兄弟,我们该遭个报应啊……”

我再也听不下去。这种过分的愧疚甚至让我厌烦。因为让我不解的是,眼前的人并没有做错什么,可他们却在不停地自责……那些可怕的日子如果能够全部忘掉该多好,可惜我们都做不到。

达子嫂哭成了泪人,快要支撑不住了。老骆站起,却没有扶她一把,而是迎着我往前一步,那张脸都快要碰到我了。他这样僵了一瞬,突然抱住了自己的头,嚷叫

“老宁兄弟,俺说了吧,说了吧,它像石头一样压俺,压了这些年,还是说了吧……”

我不知所措了。他要说什么?

“我要告诉你啊兄弟——我们不敢把它再埋在心里了,那样我们不被压死,也会遭个更大的报应哩。”

达子嫂跳起来捂他的嘴巴,被他一把推个趔趄“老宁兄弟,你这回恨我们也好,不恨我们也罢,反正俺已经遭了报应,就是这样……你知道我们只有这一个孩子。这不是报应是什么?冤有头债有主啊……前些年搜家记得不?你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吧,就是我把你们家告了——是我告诉他们,那寿材里面藏了东西!我先是给你们出了主意、帮你们埋下东西,背后又去告——我告了棺材里面的东西,隐瞒了屋角上埋的东西、大槐树下埋的东西。我那是看上了它们,故意没讲哩……”

达子嫂捂着脸,在男人的诉说中浑身打抖。

“我想得远哩,知道以后这些财物也落不到别人手里——我那是给自己留了一手哩。后来不出所料,你们经不起折腾,死的死逃的逃,这笔财物也就真的落到了我手里。那时候啊,我觉得俺是天底下最有心眼的人了。可就是想不到上天有眼,也想不到你还会回来——你还记得那一天,离开家的那个晚上?你那会儿才十几岁,在这儿待不住哩,要进南山寻个人家找个活路……你妈那个哭。我扯着手把你送到西南角的大桃树底下,等人来把你领走……”

天一下变得冰冷『逼』人。我听着,咬紧牙关。

“那天晚上山里人把你领走了——我心想这对你可是凶多吉少,这场流浪哩,还不知哪年哪月才是个头。我想这个茅屋必定断了后人……想不到你不光没死在山里,还长成了高高大大一条汉子,回来了。夜里我们吓得睡不着,琢磨怎么办。我怕你离开前会问槐树底下的东西、屋角下埋的东西。谢天谢地呀,你一字未提那些东西——要知道你妈妈生前是顾不得说这些了,她要把这个秘密带到土里了……让人想不到的是,你临走把整整一座茅屋也送给了我们。那时候俺才知道什么叫难过、什么叫丧下良心的滋味儿。可这又没法说。俺拿着你交给的钥匙,没脸抬头。俺那会儿真想给你跪下……天地良心哪!日头月亮升了又落,俺只觉得天上有眼在看着。俺说不定哪一天就会遭天谴,遭个报应——你看这一天真的来了,真的应验了……老宁兄弟,看看吧,孩子死了,俺两口活着再没意思……”

我只是站在那儿。不知是要找一支香烟还是怎么,两手在身上『乱』『摸』起来。最后我的手搭到了老骆夫『妇』肩上。我想拥紧他们,可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我像自语又像说给他们听

“没有什么,就当它从来也没有生好了……那是……过去的事情……”

《筑爱巢》

肖潇告诉我,老骆夫『妇』从根上否定廖若的病与骆明的死有关,还说那是这孩子自己的事——我觉得这有点不近情理,因为事情的前因后果非常明显。两人这会儿给人的感觉不仅是冷漠,而且还有其他,有一种厌恶感。我问“那他们说廖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说那是遗传,说父母都有那样的病根儿——他们一家人都不正常……”

我满心惊异,当然不能苟同,但没有问下去。

“他们说正经人哪有这样的,这两口子脑子有病……说这地方都知道姓廖的那家古怪,正经人都不愿和他们来往,怕招事……”

为什么与廖家来往就会“招事”?我忍不住问“廖萦卫夫『妇』怎么了?他们真的有什么不正常吗?”

肖潇对我的询问没有一点惊讶,只说“他们都是非常好的人,非常善良,可以做非常好的朋友——你只要与他们接触就会知道的,不是吗?”

我未置可否。我想村里人都这样议论,肯定会有些缘故的……

她接着刚才的话说下去“一个人不被别人议论是不可能的。他们和当地人不一样,相互之间来往不多,沟通起来比较困难。他们平时闲下来会弹弹琴,晚饭后还会手扯手出门散步——这就惹得当地人嘲笑。人们收工回来,只要一听到他们家响起琴声,就说人家又敲打那块破锅底了!再不就说听听吧,人家又开始砸巴了……”

热门小说推荐
带着老公儿子穿年代

带着老公儿子穿年代

一场地震,让江山山原本衣食无忧的一家三口穿到了缺衣少食的年代。aaaa  左边是怀中嗷嗷待哺的儿子,右边是他们一家三口即将面临着黑户这个问题。aaaa  小两口同时望天,想破口大骂。aa...

季恬恬季邵骞

季恬恬季邵骞

季恬恬季邵骞季恬恬季邵骞季邵骞季恬恬季邵骞季恬恬...

穴修

穴修

真修大陆的修真奇才夏白遭到仇家所害,正值魂飞魄散之际,在贡嘎山诡异的遇到了地球上夏白的灵魂,两者重新融合成一个人格,开始了新的人生。独特的穴道修炼,不一样的金丹炼器阵法,成就不一样的修真之路...

疯批反派手撕娇软美人的女配剧本

疯批反派手撕娇软美人的女配剧本

阮荨荨作为甜文里的女配,意识刚觉醒就被迫绑定系统开启任务模式。两次任务皆失败,读档重来后,她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原男主那个渣男取消婚约,结果在订婚宴当天,她看到了前世那个她惧怕不已的男人。彼时的男人不过抬眸瞧了她一眼,她三魂七魄便丢了一魂,...

回到未退婚男主时

回到未退婚男主时

简介关于回到未退婚男主时凤夕妍重生了,回到了还未与帝寒宸退婚时,今生重生回来,自己只想努力修仙,提升实力以保未来家族的灭族之祸。至于与帝寒宸退婚之事等他成长起来之后再退吧,算做报答他前世救了家族的恩情。...

娇妻难当,总裁别来沾边

娇妻难当,总裁别来沾边

结婚三年,娱乐圈十八线糊咖6曦然除了在结婚的那几天和自己的老公打了几次照面,然后老男人就远赴海外开拓市场,留下自己年轻貌美的新婚妻子无人问津。其夸张程度甚至连经纪人小陈都觉得她一定是不想火不想炒作才骗我已婚的!日常恩爱全靠人设维持长辈们心中的温婉贤内助形象,直到有一天好姐妹江婉来一张图片,并附言有意思的,娇妻难当,总裁别来沾边...

每日热搜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