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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不敌众,何况还是那么些个大汉,沈南宝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刘小娘子被那些大汉拽走。
风月不关心刘小娘子的死活,照她来看这不过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的报应罢了,她只是好奇刘小娘子到底造了什么天大的孽,惹出来这么一伙凶神恶煞的人物。
再看看沈南宝,一张莹白的脸在光下如水一般平稳而沉静。
风月因道“夫人不好奇?”
沈南宝一壁儿挑着等会儿行进的马车,一壁儿淡声道“他们连官府都不怕,背后是谁还猜不出么。”
是陈方彦!
不,是公爷!
身旁传来倒吸气的声儿,想是猜出来了罢,沈南宝没转头,只是冲着一壁儿的堂倌淡笑着要了一辆马车,然后又倾了些碎银换了些冰鉴,便在车夫一声扬鞭下,赫赫往东去。
不过一会儿,便停了下来,风月撩开帘子瞧,正是上次去过的忻乐楼。
其实方才在路上风月就想问了,夫人是如何晓得陈大人的住所,毕竟自个儿同夫人几乎每日都寸步不离,压根就没听见陈大人说过,自然也没瞧夫人打听过。
左思右想,也只有夫人口中所谓的前世能解释吧!大概前世他们也曾来了这里,也住过这里,所以夫人觉得陈大人今世也会住这里。
但这都是其次,重要的是夫人将要和陈大人说些什么?
还有方才的事……
帘子间伸出一只手,分明的指节映在天光下像水头极好的润玉,风月见状,拾掇拾掇心绪,立马凑手上去扶。
忻乐楼还是同上次来时一样,即便一道柜马叉子,人千人万,走进去就跟掉进了沸水缸里,满耳都是响。
那些过卖却还是伶俐,纵使要招呼恁么多的客官,但瞧见沈南宝她们进来,仍是麻溜地跑过来,将帕子一甩,笑得油光满面,“这位夫人是要座头,还是上阁儿?”
又打眼将沈南宝上下一瞧,笑道“座头抢攘,夫人娇贵,不如上阁儿?”
沈南宝只道好,等上了阁儿,在过卖热情款待下入了座,她开门见山地道“陈方彦呢?”
那过卖正欠身抹桌,听到这话,身子明显一僵,偏头看了看沈南宝,黑瘦油亮的脸颊上,一双眼鼓着,透露出一本正经的神气。
却也只是一瞬,过卖亮了金嗓,“夫人可是东柳道赵家的孙女?”
听道沈南宝应是,过卖收回了白帕往肩上一搭,郑重朝沈南宝偻一偻腰,“还请夫人稍等片刻。”
片刻也真真是片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听到门外一溜脚步声——门外立时印了个身影。
阁门大抵是没甚涂油,开阖时会碾得门臼惨然痛。吟,沈南宝捧着茶坐在束腰杌凳上,一壁儿听,一壁儿默默抬起了眼。
隔着白茫茫的一道水雾,陈方彦的轮廓像罩了一层绡纱似的,等人行到了跟前,她方才惊回神,讷讷将茶搁回了桌上,又指了指一旁,“坐。”
虽然说这话时,神情淡得如水,但陈方彦哪里看不出她心底儿的事,更何况,她还寻到了这里。
她没什么大事哪里会来找自己……
陈方彦坐下来,看了眼沈南宝推过来的茶,笑,“方才过卖同我说你过来了,我还当是我听错了,没想你真来了,你过来是有什么事?”
搭在杯壁上的手僵了一僵,沈南宝啜了一口,复抬起头看他,“我方才碰见刘小娘子了。”
笑意就这么凝在了陈方彦的唇畔,“你现在过得好么?”
未料想的回答,以至于沈南宝立时一听有些懵,只讷讷地点了点头。
动作不算大,落在陈方彦眼里却如‘石点头’般极有分量,他垂下眸,看到动荡的茶汤里,自己那一双支离破碎的眼睛,他不由一笑,“你既过得好就没必要再知道这些了……”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凉凉一声嗤打断了,“就像从前的你一样?”
陈方彦想说这怎么能一样,可是抬起头,正对上那双乌浓浓的眼,他蓦地一窒。
外头的人声,鞋跟蹈在地面擦来擦去的声,这些叫人熟悉的、喧闹的声浪仿佛在这一霎那退远去了,只剩下从前的那些过往,拉洋片似的,一幕幕在脑海翻腾。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方彦才听到破碎的喉咙,“你当初为什么来这儿?”
不等她回,他凉吃吃的一笑,“不就是为了同他厮守?既是要同他厮守,你而今……又不像前世那般过得苦,那如何厮守,这厮守背后是什么,有必要参这么透么?”
所以,即便自己前世都那样的惨死了,却依然撼动不了他的想法。
沈南宝微仰了下颏儿,迎阳的一张脸明明那么柔软纤巧,却仿佛覆了一层坚冰似的,又冷又硬,“陈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就不打扰了。”
言讫,她起了身。
杌凳擦刮着地面出尖锐的一声响。
陈方彦仿佛被针刺了一般,霎然攥住了沈南宝的腕儿,“如果他和我做了一样的事,你会离开他么?”
风月本来就防备着,他这么猝不及防的一下,正正将她吓了个趔趄,直挺挺撞上了一壁儿的桌儿。
霎时间,叮铃当啷,像是把所有的事物都倾倒在巨桶里,下死劲搅动着,搅得天崩地塌,震耳欲聋,咚咚咚,敲击着陈方彦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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