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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东走第一个路口,果然出现了家豆花店,这会儿快到八点钟,背着书包的学生和上班族都坐在长凳上,准备由一碗热腾腾的豆花开始一天的忙碌,老板在窗口后面手脚麻利地抄起个白瓷碗,声音又甜又脆。
“哎——甜豆花和鸡蛋摊饼?好嘞您稍等!”
雪白的豆花嫩生生,颤巍巍,在小碗里按个人口味配上调料,一口下去还没嚼呢,就顺着喉咙滑进肚里,顾牧尘用勺子舀起一点吹了两下,终于被这口鲜美熨帖了五脏六腑,舒坦了。
“要再加点红糖水吗?”叶舟端着小菜过来,“吃点甜的,会开心很多。”
顾牧尘没抬头:“我现在就挺开心。”
早餐的热乎劲儿不仅体现在餐桌上,还有喧嚣的人声鼎沸,隔壁大约是卖油条和烧饼的,带着点葱油的香味隔老远就能传来,那人在桌子对面坐下,没立刻吃饭,而是双手放在膝上,慢吞吞地开口。
“开心的话,你会去抽烟和嚼冰块吗?”
软乎乎的豆花被小勺舀起,顾牧尘吃得慢条斯理,没有回话。
昨晚在露天花园表现出来的哀伤,的确是故意做给人看,可心里难道真的没有一点的难过吗?顾牧尘讨厌被人欺骗,可他还是选择了给叶舟时间和机会,店里人多,就容易感觉着热,心里被风吹拂过的凉意还是没能完全暖和,叶舟那双水洗般的眸子看着他,吃饱了,顾牧尘扯出纸巾擦嘴,离开的时候不忘从柜台上拿出粒薄荷糖。
这次回紫都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顾牧尘不管对方的开车技术,也不想再搭理这人,系好安全带就靠在车窗上休息,居然还真让他睡着了,懵懵懂懂被叫醒的时候,顾牧尘一惊,坐直身子才觉,此刻已经到了楼下的室内停车场。
工作日的上班时间,宽敞的周围安静极了。
叶舟帮着解开安全带,垂下的睫毛长而密,柔顺又无辜,顾牧尘肆无忌惮地盯着那侧脸看,心中泛起点很浅淡的忧伤。
仿佛风一吹就没了。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他避开眼,依然靠在窗户上,两人都没有下车,很微弱的薄荷味萦绕在周围,顾牧尘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想起身边朋友们的分分合合,想起自己哥哥手指上的婚戒,想起每年见面共同抚养女儿的母亲,明明是异国恋人,却似乎比许多被柴米蹉跎而相看两厌的情侣,来得更加快乐。
这种心事要如何形容呢,他没这样患得患失过,无论是徒步冰川还是横渡海洋,痛了就咬牙憋着眼泪,快乐了就放肆大笑,顾牧尘不觉得自己人生有什么遗憾,可此刻面对着叶舟,却是种很迷茫的惶然。
叶舟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背,很绅士,一触即分。
“对不起,”他道歉,“我不想……给你带来苦恼。”
晚了,现在顾牧尘苦恼到想去山坡上打滚。
面对可能爆的舆论危机,即将面对的商业角逐,他都放松而惬意,甚至还有些隐约的野心,准备和对方好生较量,可这几天晚上闭着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当初那个神情倔强,眼神仿若野狼的小男孩。
想起来了。
妈的,几年时间,怎么就长成现在这副模样。
还挺好看。
也欠揍得不行。
顾牧尘抬眸,微微扬起下巴:“早上摸那警犬,开心吗?”
叶舟愣了下,没料到对方突然转换话题。
“来,”顾牧尘干脆伸手,“你这小狗,趴好。”
叶舟低着头,很乖巧地由着顾牧尘揉他头,动作粗暴,撸狗似的,若是早上他用同样的力度摸人家小萌,警犬肯定连编制都不要了,也要跳起来咬他一口。
“之前说智齿炎,可怜巴巴地凑上来,也是故意的吧?”
这次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叶舟很谨慎地斟酌着:“没有,真的长了智齿。”
“拔了吗?”
“……拔了。”
顾牧尘捏起对方的下巴,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命令:“张嘴,我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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