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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坑坑洼洼的泥路路口驶过来几辆破旧的篷车,篷车周围还有几个穿着棉衣的壮士一脸肃穆的跟着。
篷车停下,赶车的人勒住马匹,跳下车。对着门帘喊道:“到了到了,一个个下来。”
破旧的竹席门帘被掀开,伸出两只脏兮兮的手往前探索。车夫一把握住,往前拽了拽,只见一个头上套着黑袋子的男人熟练的背过身子。车夫解了他头上的布袋,对着车里喊道,“下一个。”
66续续的从这车篷里出来许多人,每一个都是头上套着布袋的男人。不一会儿,车篷里的人就全部下了车,聚集在路口。一个个面色疲惫,神情倦怠。
数了数人头,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爬上马车拍了拍手,示意大家看过来。
“今年是主子们开恩,让你们提前回家过年。等开了春,老时间,还是在这里集合。”说罢就作势准备离开。
“大......大人。”一个黑脸的汉子被推了出来,那人一脸难色,惴惴不安的叫住了刚刚说话的管事。“今年年底的工钱还......还没结呢......家里都等着钱过年呢。”
管事闻言脸一黑,眼珠子上下打量了一下被推出来的汉子,又扫了一眼他身后满脸期盼的众人。
“今年是提前收工,这工钱要迟上一些。你们这点小钱,主人家才不会舍不得,都有点眼力见。来年开春一并结算给你们。”
“自然是知道主人家看不上这点小钱,但是我们就等着这点银子买米下锅,置办物件。”黑脸汉子说道,其他人也小声嘟囔,但是谁也不敢大声附和。
“都住口。”管事见这些人的嘟囔声越来越大,拿着赶车的鞭子将篷车的门框敲的梆梆响。
“都议论什么?还能少了你们的?往年什么时候拖欠过?如果不是主人家找到好营生,就黑水城的田地,你们种庄稼能种出个鬼来。今年提前收工,这银钱就算是按日子,也还要十天半个月才是正常工钱的日子。怎么就不能等了。”
众人被一顿呵斥,一个个有口不敢言,畏畏缩缩的互相瞅着,都希望有人可以站出来抗争,好让自己能坐收渔翁之利。
见一个个怂了下来,管事内心更是不屑。对着刚刚站出来的汉子数落道,“都不说话,就你能。要是不想干,明年就别去了。瞧你这穷酸样,就没财的命。”
等到一众马车离去。聚集在村口的众人才一脸愁色的互相干瞪眼,还是那个汉子率先朝村子走去,其他人才6续跟上。一路上互相抱怨。
“半年才结算一次,这次不钱,年可咋过嘛。”
“呸。什么好营生,他妈的都是要命的营生。我们干活就得给钱,谁知道开春是个什么景儿。”
“李家的,你能,你刚才怎么不说?”
“干你屁事,我爱说不说,你要是有种,你倒是上啊。”
“你什么意思啊?说谁没种呢?刚在那个管事儿面前,你怎么就不横。要不到钱冲我撒气,显得你威风呗。”
一时间争吵的两人摩拳擦掌,大有干上一架的意思。
“够了。”还是刚刚开口的黑脸汉子,厉声呵斥,想打架的,看热闹的,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黑脸汉子看着身后的这群人,心中泄气的紧,明明说好了一起要钱,等自己开了口,其他人倒是一个个装死。
眉头紧缩,脸色也不好看。众人也许是心虚之前的临阵退缩,一个个都沉默不语。看着也可怜。
“难得提前回家,可以多陪陪家里人,都高兴着点。再说,年前还有几天,我们可以出去看看有什么活计能赚点。年总是能过的。”
回头看了眼远处的村子,门窗里透出来微弱的烛光。黑脸汉子想到家中软软糯糯的小女儿,心中欢喜,自我安慰,也不是没有好处。这次可以多陪陪妮儿,上半年自己赚的不少,这次就算不工钱也无所谓。没啥要花钱的大事儿。
走近村庄,众人纷纷告别,四下分散回家。黑脸男人来到自家篱笆扎的围栏处,拍了半天身上的灰土,正准备进去,忽然听到屋内瓦罐破碎的声音。
男人一急,赶忙奔了进去。就看到妻子呆愣愣的看着自己,脸上满是泪水。
“当家的,你可回来了。”妻子半点也不惊讶自己提前回来,快步跑过来抱住自己。地上还有一个打碎的药罐,一地的药渣还冒着热气,药汁已经渗入土地里,只留下一点水渍。
“妮儿病了?”家里只有妻子和女儿,此刻妻子无恙,往日跌跌撞撞跑向自己的小人却不见踪影。
“妮儿不好了。大夫......大夫都说不......不行了。今日......今日更是药都灌不下去了。当家的,你再不回来,怕是我们娘俩都见不到了。”
黑脸汉子只觉得五雷轰顶,一时间身子都快站不住了。勉强扶住了门框。颤声问道,“怎么会这样?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我也不知道,看了许多大夫,吃了许多药,就是不见效。”女人抹着泪拉着男人往里屋走。炕上躺着一个脸色通红的小女孩,嘴巴都是紫的。汉子上前探了探女儿的额头,体温高的烫手。
女人熟练的拧了一块湿帕子给小姑娘换上。满脸的心疼最终化作小声的呜咽。
“烧?这是风寒?”汉子问道。
女人摇了摇头,看了眼丈夫,满眼的泪又开始往下落,“也不知道是什么病,一会儿烧,一会儿冷。看了许多大夫,连症状都分析不出来。药开了不老少,但是就是不见好。”
汉子握着小女儿的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面色一凛,拿过旁边的小被子将女儿包裹起来。女人见状拉着他问这是做什么?
“带孩子去城里。现在就去,刚好天亮能到。不能再拖了。”
女人想要制止,但是又有些犹豫。“当家的,我带妮儿去城里看过两次了,但是......但是大夫们都说不会治。”
“这个不行就找另一个,黑水城不行,那就去别的城。总有高明的大夫,一定可以救妮儿。”汉子抱着女儿的手微微颤抖。女人满脸的苦色,似乎也不甘心,想要再搏一把,女人囫囵的擦了把脸,爬起身。
“好,那就再试试,再试试。”
夫妻二人抱着女儿,吹了蜡烛锁了门。屋外冷风阵阵,通向村外的小路两旁树影婆娑,在黑夜里看上去格外狰狞。但是二人却全然不在意,抱紧怀中的小人儿,一步步的向着城门口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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