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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使劲向前走了几步,才现她拉着的阿正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他松开她,自己走到买票的窗口给她买了张门票,塞到她手里,笑着说:“你一个人进去看看吧,我家附近临海,这些我都不喜欢,我在门口等你就是了。”
她摇头,“不行,我一个人进去有什么意思,你快把票退了,要进我们一块进,要不就都不进。”
她拗起来的时候,要说服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两个固执的年轻人为了这张门票在水族馆的门口争执了好一会儿,最后是卖票的老阿姨见他们两个年轻人怪让人心疼的,今天又不是周末,四周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就做主让他们别声张,两个人一块进去吧。
郑微恨不得冲上去用力地亲那胖胖的阿姨一口,最后还是谄媚地恭维了一句,“阿姨你心真好,难怪这么年轻漂亮。”逗得那阿姨笑逐颜开,连忙挥手让他们赶快进去。
一天下来,两人玩得心满意足,回去的时候坐在公车上,郑微累了,就靠在阿正的肩膀上,开心地叹息,“好久没有玩得这么尽兴了。”良久,她听到身边的人轻轻“嗯”了一声。
有什么感觉能够比疲倦之后依偎在爱人的肩头更加美好?郑微的心里在弹奏欢快的乐章,满足而安详地倚在他的肩上昏昏欲睡。半梦半醒的时候,她察觉到他抚了抚她的头,然后轻轻地触了触她扑闪如蝴蝶的长睫毛,沉浸在温馨和甜蜜之中的郑微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是了,四年多前,十七岁的她也是在这样摇摇晃晃的公车上,感觉到心仪的男孩落在她眼睛上的轻轻一吻,那个时候的小飞龙,心中的窃喜如小鸟一样振翅欲飞,她以为没有人比她更加幸运,以为自己什么都会心想事成。然而,接下来等待她的却是那个人不告而别的远渡重洋,还有长长的离别。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在最快乐的时候最害怕地想到离别,她忽然紧紧抱着阿正的胳膊,喃喃地说:“阿正,你别离开。”
他似乎吓了一跳,反应如此吃惊,“微微,你刚才说什么?”
她对自己突如其来的神经质感到不好意思,“没说什么,就是忽然害怕你会不见了。阿正,你答应我,别让我再等你,我怕我没有足够的勇气一直等在原地,更怕我们走着走着,就再也找不到对方了。”
他没有回答。
那天晚上,宿舍里熄了灯,郑微躺在床上才忽然听见黎维娟喊了声“哎呀”,她说:“郑微,我忘了说,今天早上你刚出门,就有一个男的打电话来找你,我说你不在,他就问我知不知道你去哪儿了,我说好像是跟男朋友出去了吧,他‘哦’了一声,就没再说什么了,也没留下名字。你知道是谁找你吗?”
“谁呀?”郑微一脸迷茫地看着蚊帐的顶端,“该不是老张吧?”老张毕业大半年了,还是会不时打电话来骚扰一下小郑微。
黎维娟笑了,“哪能呀,老张那破声音我还能听不出来?今天打电话来的那人,说话多有礼貌呀,我敢说我没接过他的电话,快跟姐姐说说,是不是又有了什么好的资源,要有的话,别忘了姐姐现在单身,可千万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郑微疑惑地说:“问题是我也不记得我认识这么个人呀,算了,真有事的话还会再打来的。”她想了想,依旧没有头绪,便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同样的时间,男生宿舍里,陈孝正也没睡,他在自己的桌子上,给那座小屋模型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他看着它,这是他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做出来的心血之作,可是,现在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这个小屋可以庇护他的爱情,让他们免受风吹雨打。
他忽然想起了曾毓那天跟他说的话,她指着学校正在动工的多媒体大楼,说:“看见了吗?那些戴着安全帽的人,除了民工,还有一些人跟你我一样,大学几年,学建筑出身,这个社会就是那么现实,不管你多有才华,没有关系和背景,你一样得在工地上熬。当然,也许有一天你会熬出头,但是这一天会是什么时候呢?也许一两年,也许三五年,也许更长……谁知道?所以,阿正,你要想清楚,不是所有的路走错了都能重来。”
现实就是这样残忍的东西,它总在你不能察觉的时候,一点一点摧毁你的信仰,摧毁你以为自己可以给出的承诺。什么是长大?当一个孩子知道钻石比漂亮的玻璃球更珍贵的时候,他就长大了,他比任何小孩都要更早地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爱的女孩,是那样的天真无邪,她爱那些充满小情小趣的一切事物,不知愁为何物,她是勇往直前的玉面小飞龙,她的男人,应该给她最广阔的那片天。而他呢,他只有一片残破的屋檐。当然,只要他愿意,他相信她会一直守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然而当爱情的甜蜜消散之后,在生活的消磨中,她会不会因他而变成一个现实而憔悴的妇人?他打了个寒战,如果有这一天,他会恨他自己―他更怕那一天来临时,他会恨她。
妈妈的话句句残忍,然而她是对的,他的选择从来就是在自己和郑微之间。他看着自己的手缓缓将小屋一块块拆得支离破碎―其实选择早已在他心中。
五一前的火车站提前十天售票,卧铺票并不好买,郑微在人潮涌动的火车站排了一下午的队,一无所获。最后她还算机灵,想起了已成为社会人士的老张,老张这家伙一向八面玲珑,三教九流的人都认得不少,郑微一个电话打过去,他满嘴应承下来,不到两天,还真给她弄来了一中一下两张g市到南昌的硬卧票。只要到了南昌,那就是她小飞龙的地盘,该怎么样转车去婺源,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郑微手里捏着刚从老张手里弄来的火车票,乐颠颠地跑回宿舍,一边推开门,还一边哼着:“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
“哟,这么早就把蜜月旅行的车票弄到手了?”朱小北一看到她那个眉毛眼睛都在笑的模样,忍不住打趣。
“那当然,我不但票弄到手了,就连七天的行程都安排好了,我要带着他进婺源,上庐山,让他见识见识我们江西的大好河山,当然,还要顺便拜访一下我爸我妈,也就是他未来的岳父岳母。”郑微一点儿也不怕羞地回应。
阮阮也笑她,“都说你们江西人一会读书,二会养猪,是该让陈孝正见识一下。”
郑微心情好,大度得很,挥挥手表示不屑于跟她们计较,一屁股坐到电话旁的凳子上,“我得先打个电话给阿正,告诉他票已经到手了。”
电话刚拨了一半,宿舍门被人一把推开,郑微不悦地看过去,黎维娟一脸是汗地冲了进来。
“哪门子疯呀,快毕业了,连带不走的大门也要摧毁是不是?”朱小北说。
黎维娟却一副火烧屁股的模样,“我懒得跟你们磨牙,郑微,出大事了,我听说了一个恐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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