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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撑着脑袋说,那她护着龙温。
也许她不知道,她这句话困扰了她一生。
阴君山一改眼中的笑意,换上一副淡漠的表情,就连心底也冷漠起来,说:“女公子在帝王家,不应该为了一个只有血缘的胞弟而赌上自己。”
扶桑咽咽口水,喉头一动,问:“姐姐也有哥哥……”
阴君山打断了她的话,撩起青色大袖,再到里面的内衫,淡然已久的疤痕重新被人掀开,东风吹,冷得可怕。
“就是最好的哥哥,也会因为妹妹想要当官而大发雷霆,他脾气好,就连一只咬过他的病猫都不舍地打死,可在臣入二十三重天为官,他左右为难,甚至拿起刀想挑断臣的手筋。”
扶桑盯着疤痕,眼眶逐渐湿润,问:“真的吗,龙温也会如此吗?”
她此话一出,阴君山不再多语,她看着远处被雪雾弥盖的红瓦顶,远山在眼前,逐渐模糊视线,天雪与雨同落下,悄然无声间,挂在长廊檐下,有一只风铃,叮铃叮铃叮铃作响。
叮铃,叮铃——
叮铃——
阴君山起身,一只黑子落在衣袍上,咕噜咕噜滚落在地上,她轻声道:“女公子,有时天水一线,有时需背水一战,明日下界青鸟停在二十三重天南天门,请女公子按时到达。”
清脆声响回荡在回廊亭,阴君山撩起长袍走下石阶,消失在雪雾里,扶桑提裙行走缓慢,她手握一枚白子,走了一遍女官走的路,她走到女官左转的回廊,向着反方向离开了。
她下石阶时,雨打雪面化成冰,踩在冰面上摔倒在雪中,白子也一同摔在雪里,扶桑莫名其妙哭起来,泪如雨下,白子为玉石,与雪同冷。
扶桑扒开雪,找了很久,不见白子下落。
她哭着说:“怎么就不见了……”
这时,一名少女跑着来到扶桑面前,她是愿意跟着扶桑服侍读书起居的女官许池鱼,她见扶桑倒在地上,连忙道:“女公子,女公子地上冷快起来!”
扶桑趴在小女官怀中哭起来,哭完觉得空中一阵香气,小女官一拍脑袋,说:“呀,女公子,我给你做了小点心,玫瑰花芙蓉酥。”
神不用吃食,但满足口腹之欲也会尝尝,可小女官是从下界选上来的,她会饿也会冷,扶桑抬头看看脸冻红的许池鱼,她抽抽鼻涕泡,破涕而笑道:“是你想吃吧!”
小女官扶起扶桑,眉开眼笑,道:“是,是臣饿了,虽然臣就去小膳房做了糕点,等着女公子一块享用。”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肚子,那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让扶桑好一阵笑。
她与扶桑一块走,脚底踩到一块硬石子,回头看了一眼,雪地洁白无瑕,除了两个深深脚印无他,扶桑问,怎么了。
许池鱼摇头道:“无事。”
她们始终都没有发现,混在雪中的白子,它落在雪中随时间消散。
小女官亲手做的芙蓉酥又香又甜,食盒里摆着八个,扶桑吃了四个,她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口腹之欲,许池鱼递上温茶,几口喝尽一杯,池鱼又会递上第二杯。
夜里,雪越下越大,扶桑打开窗,手里摸索着一块碧玉,这是她精心选过明日送给阴君山的,就等明日阴女官一到,就可送过去。
她想明日离开二十三重天,一定要去与阿母告别,于是找了一把油纸伞,拿着自己画好的雪梅图,迎雪而上,一路跌跌撞撞走到杳宫。
扶桑看到媱媪坐在小床旁的木椅上,哄小床内的孩子入睡,龙温闭着眼睛,将手指放在嘴边。
她把画夹在胳膊下,手放在嘴边呼口热气,原来,阿母也不是那么讨厌龙温,这幅母慈子孝的场景,她是不该打扰的。
扶桑咧开嘴巴笑起来,转身走了两步。
一声啼哭,两声三声到四声,扶桑猛然回头,媱媪手伸到小床里,她心提到了嗓子眼,顾不上别的,一边跑一边喊:“阿母,阿母,阿母,那是龙温,那是弟弟!”
油纸伞独自在雪中遭淋,画在慌乱中丢在雪中,被雪水渗透,扶桑跑到殿内,脚下雪水致她基本是滑跪到媱媪面前,一边爬一边哭道:“阿母,别,阿母,他是幺弟啊。”
媱媪这才反应过来,猛拍自己手背,跌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扶桑抱着自己阿母也哭起来,龙温也在哭,媱媪哭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我明明,我明明,我明明已经,已经,已经控制住自己想要杀了他的心了。”
扶桑抽泣道:“阿母,以后扶桑保护弟弟。”
媱媪闻此句,用力推走她,大喊:“你滚,杳宫不欢迎你,你离龙温远点,越远越好。”
“阿母,我带了画……”
“我不喜欢,你滚!”
“我……”
扶桑忙着找画,心却坠入深渊,坠入冰点,她爬过去祈求媱媪一丝爱意,被推向更远的地方,她只好浑浑噩噩爬起来,走向雪中,捡起油纸伞,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在扶桑走后,媱媪手比划起龙温脖子上的手印。
媱媪捂着嘴,崩溃到大哭,她眼底是一副陌生的景象,火光四起,鲜血淋漓,过了半晌,抬头看雪地里一抹黑边,她走过去捡起画,打开后不禁夸赞,可夸赞扶桑没有听到。
扶桑回去后,负气读书到很晚,直到宫内钟声响起,她披发手捏烛台,窗纸上印身影,宽敞大袖,背直如柳,少女放下烛台,脱下大袖衣,躺在床上,许池鱼跟在她身后,吹灭了烛灯。
扶桑不明白阿母为何要推走她,更不明白为什么不喜欢画,这让她翻来覆去大半夜,等下半夜才忍不得困入睡,睡着也不安稳,她做了一个梦,梦里黑子落一地,白子落雪中,与地与雪混为一体,她怎么也找不出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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