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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长生回头来时,瞧见六郎站在门后,那两眼黑黢黢的,一个眼花,他还当是见着了老爷,手里的灯笼一松,落在地上。六郎走过来,将灯笼捡起,交回到傅长生手里。后来一家三口坐在炕上用饭,同是静默无话。晚上吹了灯,傅长生便叫元哥儿一起到床上来睡。他抱着儿子,六郎搂着他,外头淅沥沥地飘着小雨,给夜里添了几分凉意。元哥儿今日受了惊,蜷在爹爹怀里早早就困乏了,傅长生哄睡了儿子,背靠着男人的胸膛,那双手臂环住他的肩头。傅长生道:“往后,便不做这营生了。”他抚着元哥儿的脑袋,轻道,“咱们另寻个活儿,无非苦些,或者,我给人多瞧些病就是了。”他转过来,看看六郎,哑声说,“孺郎,我们一家人太太平平地过日子……你答应我?”六郎“嗯”了一声,只将人搂得更紧。此夜,天上无月,四野阒然。游二在另一胡同养了个外室,是对姐妹花儿,颇有些姿色,平日里不光他去,还总揽着几个狐朋狗友来一起梳拢。今夜他来得不巧,到时那对姐妹已经伺候他姐夫去了,游二扑了个空,便抓了个丫头来弄弄,这才勉强泄了火,又不肯早起和他姐夫撞上面儿,便也提上裤子摸着黑回府去,谁又想到路上飘了雨,这深巷里轿子进不来,游二便指使下人去打伞来,他自跑到檐下,抬头就看雨越下越大,水“嗒嗒”地由屋檐砸落,地上很快积了一滩水洼。此时邪风一吹,游二便打了个寒噤:“这人怎么去这么久——”他缩着身子等人来,鼠目左看右瞧,也不知人都去了哪头,一条长长的胡同竟没个人声。俗话说得好,夜路走得多,也怕遇到鬼。这游二爷坏事儿做尽,偏又是个没胆色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吓破他的胆子。便看这纨绔在风雨里瑟瑟抖了抖,未曾等到熟人来,先听到一串步伐声。那脚步声不急不缓,由远处渐渐过来,游二探探脖子,问:“谁、谁在那?”那脚步声止住了。游二心猛地跳起来,提起嗓子:“是、是哪个孙子养的!”分明怕得要死,犹在装腔作势。听看那声音无了,好似凭空消失了一样,这游二哪还待得住,宁冒着大雨也要跑出这巷子来,这才跌跌撞撞地跑没两步,忽地背上被人猛地一击,游二痛得一下子掀翻在地,连滚两圈。游二哪想到那人竟鬼使神差地到了他身后来,也不知盯着他多长时间。此时一道惊雷闪过,游二翻过身来,看清了来人,就见轰隆隆的白光下的那一张脸,半似鬼面,半似神君,霎时间,辨不出是人还是鬼。你……你……游二气出不来也似,吓得屁滚尿流,不住喊着“救命”,这人只一步来,扼住了游二爷的脖子,“咔”地一声,就将他下巴卸了去。接下来,便是刀起刀落,眼睛眨都不眨,鲜血整齐地溅在墙垣上,一股接着一股,先是断筋骨,后割皮肉,短短片刻,可让人经受最大的痛楚和折磨,最后一下,断颈放血,统共一百七十六刀,俨是凌迟之刑。“爷、游二爷啊——”下人取了伞回来,苦寻几回不得,难免惊动了一伙人来,一帮人在这胡同里找,突然有人惊喊了一声:“那里、那里去!”家丁们全跑过来,将那些野狗都赶走,那其中一只狗还叼了个手臂去,惊得那些人往后跌了跌,“追!还不快追去!”有人将手里的灯一抬,就见巷子里泼天的血,一个老奴腿软地一跪,颤颤地捶胸哭嚎道:“二爷这究竟是招惹了哪路的鬼神啊——”夜半三更,雨停歇了,傅长生在床上翻了翻身,施手摸了摸旁处,空荡荡的。他猛地一警醒,掀开了被子——儿还好好在窝里睡着,可娃子他爹却不见影了。“老爷……”傅长生茫然地看看周围:“孺郎、孺郎……”他点了灯,披件衣服,趿着鞋着急地下床出去。这大半夜的,六郎能上哪里去。傅长生寻遍了院子,苦找不得,慌怕不已,只恐是六郎走丢了去,又怕是人清醒过来,舍下了他父子二人去,这日日夜夜几百多个日子,傅长生心里最怕的恐怕就是这一样。眼看傅长生放下了门梁,就要跑出去找人了,遥遥听见一串狗吠声,紧接着,就见胡同尽头慢慢走来一个人影。他浑身湿漉漉,浑浊的眼里还发着戾气,正往回家的路一步步走,谁知一抬眼,就见傅长生站在门边,恍惚地睁着双眼,怔怔地望着他过来。(六)炊房烧着烟,门板咿呀一声推开来,就看是傅长生端了脸盆进来。简陋的屋里,六郎坐在唯一一张凳子上,面朝着前头,傅长生木然着一张脸,拿着热水盆过来,弯下身放在了六郎的眼前。那水盈盈的眸子在男人身上静静地瞅了瞅,便瞧那湿透的衣服身上沾着深暗色的污渍,像是泥巴又像是血渍。他启了启唇,嘶声说:“先把这身……脱下来罢。”六郎杵了好一会儿子,这才有了反应,他将自己这身染血的衣服给脱下,傅长生正伸手要接过来,男人便将它一丢,扔进了火盆里,艳红的星火将污浊的血衣一点点吞噬。六郎自舀了热水来泼了泼面儿,用力地搓洗去了脸上的血珠子,仿佛在泄愤也似,将水洒得遍地都是。傅长生怔怔地望着他——这些年来,他究竟怎生会以为,眼前这个人,是他那傻傻怔怔的孺郎呢?萧仲孺陡地止住了动作,他渐渐搁下了手,看向身边的人。那一双眼布着血丝,黝黑的瞳仁里映出傅长生惨白的面色。傅长生嗫嚅着唇,胸口喘着急气地一阵起伏,萧仲孺失声叫了他一声:“钧儿……”这一声儿,就跟当面给傅长生一个耳刮子,将他从梦里给打醒了。他的眼神变了变,惶惶地往后退了退几个步子,将自己跟萧仲孺拉远了,后背撞在门板子上。萧仲孺倏地起身来,一个箭步就追了他出去。傅长生恐像是后头有恶鬼追赶,可跑出了屋子,脚下踩着滑地,狼狈地跌了下去,后头一双手臂便紧箍住他,将他圈了几圈,后头的声音着急地叫着他:“钧儿、钧儿——”“啊……!”傅长生挣扎着,人被他转了过去,他不住推搡,萧仲孺原怕扯弄疼了他,眼看傅长生魇住了般,扣住他的脸来,狠狠地亲他的嘴去。唇舌痴痴绞缠,嘴里都尝到了一股铁锈味儿,傅长生本挣动得厉害,今遭他死死拿捏住,揪住脑袋吮住了唇,之后从地上拉扯起来,跌跌撞撞地回到屋里,傅长生抓住了门儿,又伺机想逃,可他哪里逃得去,他又能逃到哪去。萧仲孺唯有将人一把扛到肩头上,“砰”地一声摔上了门板。炊房里哪有能弄的地儿,就扔在烧火用的干草堆子里,两人滚作一团,好似在扭打,却又紧缠一处,拆分不开,就看萧仲孺压住他踢动的两腿,手掌扯住他的裤腰,窸窸窣窣一阵声响,忽地两人一起重重粗喘一声。明明暗暗之间,只见萧仲孺两眼眦裂,一只手紧扣着那纤细的腰身儿,傅长生却不动了,歪歪地卧在他的身子下,唇湿肿着,微微张合。“唔……!”身上的人每拱一下,傅长生就嘤咛一声,“嗯!嗯……!”他被撞一下,又撞一下。每一次捅进来,傅长生的身子就抽搐似的一颤。此番,来回抽淫,傅长生生而复死,死而复生,嫣红的颊子转了过来,看着伏在他身上抽动的男人。“老爷。”他失神地轻唤。萧仲孺一滞,通红的两眼猛地看向他。傅长生抬了抬手,微微发颤的手指撩起男人额前的乱发,他凝视着那毁去的半张面孔,眼里尽是怜惜和痛楚。他哑声问:“你何不索性……欺我一生?”你当我不想么……萧仲孺两眼蕴着戾气,喉结颤了颤,终是万般不忍,只耸身来含着那上唇,用阳根儿死命攮送,抽得傅长生不断后仰,两手将他紧紧缠抱。那孽具在软嫩的穴儿里湿湿出入,射了覆来,精液漫出几股,却不餍足,又将人翻弄过来,手指插进菊门松了两下,复又用阳物捣入肠中。傅长生被顶得往前一趋,面目扭曲地哀哀地娇吟了一声,跟着有四指插进花穴里抽动,用力擦弄俞鼠,连连抽挞出水声。“孺郎……孺郎……”傅长生热汗淋漓,手拐到后方着急地寻着什么,萧仲孺将他手心握住,贴在自己脸边使劲儿摩挲,二人面贴着面儿,用唇舌难分难舍地厮磨。缠磨一度,事毕,傅长生缩着腿坐在墙边,目光清冷地看着前头微弱的火光。前头门一推,萧仲孺拿了伤药走进。他到傅长生身边坐下来,执过他的手臂,先前那般抽扯,落得了几处擦伤。两人静默无话,火盆子里的星火跳了跳,傅长生方开口问:“你什么时候清醒的?”萧仲孺“呼”地轻轻吹了吹他手腕上的破口子,应了他一句:“不记得了。”晃眼经年,装也装了好几个年头,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忘了,只当自身是那江湖卖艺、谁都能踩一脚的大傻个儿——活得太明白,又有何好处,还不如个糊里糊涂的傻子,守着媳妇儿和娃子,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傅长生既过不了心上那一关,又怕萧仲孺想起过往种种,致使自己惶惶不得终日,先前挣扎要逃,想也是不愿面对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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