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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稚嫩童音从人群中飘荡而来,那女童满目怒气,噘着嘴恶狠狠地抱怨着:“姐姐分明就是皇帝,还欺骗钗儿说不是……”
死到临头还这般装模作样,这整个村子分明就是听从此孩童之命行事,她仍是笑意浅浅,冷望眼前这傅昀远所培养的一枚棋,亏她有瞬息还对其生有恻隐。
沈夜雪嗤笑一声,喜怒难分地反问道:“姐姐想问一问,整个村落的人皆听钗儿之命立身,钗儿怎会无辜呢?”
孩童闻言微睁双目,才觉还是将这称帝的姑娘小觑了。
原本澄澈的眼眸终是露出了丝许狠厉之色,稚气神色渐渐褪尽,染上这年纪不该有的暴戾与凶横。
“姐姐聪慧过人,难怪能登上帝王之位,是钗儿轻敌了……”钗儿大笑了几声,似是认清了命数,垂眸后再是默然不语。
“一个不留,全部处死。”
凛声命令而下,沈夜雪端立于村落中央,俯望周围恭敬从命的将卫,狠然不留余地道:“朕不想再见傅昀远的任何残存势力。”
这未见村一夕间原形毕露,藏于暗中的隐患之势已尽数灭除。
圣意出口,声声凄厉惨叫声顿时响彻上空,所望之处满是殷红,血流成河,这个村子算是屠尽了。
朗空忽而阴云密布,断雨残云不期而至,打湿起地上斑驳血迹,冲刷着被血泊浸染的石路。
回宫途中,九千岁随槐岚公主并驾齐驱行于最前,因身份之故,她只得坐回马车内。
沈夜雪瞧望马上的二道身影,若明月无瑕,若皓雪冷霜,还真是相称极了。
她仅望了几瞬便移了目光,虽知自己是多虑,可一想着此前那人瞒着她与这槐岚公主写有书信,心下妒意浓浓。
迷蒙细雨洒落至云袍上,离声轻拉缰绳放缓了行速,直立着玉树之身,转眸瞧向身侧英姿:“此回多亏槐岚公主相助,玉尘谢过。”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金素缈抱拳一笑,思绪浮现着屋内那一方令人羞于启齿的景象,迟疑相问,“不过槐岚好奇,玉尘公子与陛下是……”
“拜过堂,成过亲,有夫妻之实,鸾凤和鸣。”
回得万分直言不讳,离声容色平静,似与陛下缱绻已是常有之事。
金素缈不由一愣,未想朝中大臣也能与君王成婚,顺势发出感叹:“看来本公主瞧上的男子已被捷足先得,错失一大良机。”
西域之人生性豪爽,自当不会太过拘泥儿女情长。
心有所归,从不藏放在心,若流水无情,便适可而止,去寻得下一良缘。
身为手握兵权的槐岚公主,不愁遇不见良人,他既已有主,她就不可再作叨扰。
于此,一随行侍从快步奔来,于二人一侧道:“九千岁,陛下唤您去马车内,说是有正事相商。”
正事……
一听得这词,心底就明了了大半,离声无言片晌,忽地停下马,引得身后随侍一同止步。
“美人在唤着公子,公子还不快去安抚一下?”秀眸中淌过清亮明朗,金素缈盈盈作笑,似已断了心念,“倘若陛下误会了,槐岚是真言道不清了。”
“玉尘失陪。”离声赫然下马,抬袖作揖,随后从容跃上马车。
舆内唯有一抹姝色直望向他,若远山芙蓉,又若海棠醉日,他浅撩锦袍静坐,斟酌了良晌。
“怎么了?”见她愁容不展,他轻声忽问。
沈夜雪回想方才被公主闯入屋中所撞见之景,恼羞成怒般撇唇一瞪:“方才你为何不提醒我更衣,害我在众将士面前丢尽了颜面……”
望此娇色仍耿耿于怀,离声揽其细腰落入清怀,于她耳畔低语喃喃:“与夫君行欢,也不是丢颜之事。”
娇柔玉姿闷声无词,他作思一霎,已为她献出了一良计:“那槐岚公主性子爽直,与风流玉面贺将军很是相配,陛下可为此二人赐上一道婚旨。”
何人敢对陛下有所图?
与西域槐安和亲,贺寻安亦未娶妻,倒是个绝佳良策。
一来可稳固朝堂之局,安邦之盛,二来可让那玉面小将军止了对她的念想。
只是贺寻安的执念极难被放下,当初她随性一语,惹得贺家公子极是不悦,冒着违抗皇意的险,也不肯成此和亲一事。
“你舍得?”她狐疑地眯起杏眸,半信半疑地瞥望着,觉这西域公主眸光都要贴至他的身上来,“我可是觉着,这位西域公主是冲着你而来。”
将怀中柔媚拥紧了些许,玉指抚顺其后颈墨发,离声垂目低笑:“微臣已婚娶,陛下莫不是忘了。”
“也罢,我寻一清闲之日再召见贺寻安一回,不能让我朝镇国之将执迷不悟下去。”
见他是真对公主无意,沈夜雪放落了妒念,攥了攥其衣袍,亲昵地阖目小憩。
他见景浅笑未歇,意味深长般再启薄唇:“陛下善于蛊惑人心,微臣和贺将军相似,亦是执迷不悟,不愿回头,恳请陛下指指点一条明路。”
言下之意她心明得很,此人与那贺寻安一般倔强倨傲,于婚事上执意不从,若要劝服之人是他,她又当如何言劝。
沈夜雪故作深思,而后郑重回应着:“贺将军可劝之,九千岁不可劝。”
“微臣愿闻其详。”身前清逸公子微扬双眉,欲再听她道上几语。
深知他和贺寻安本不同,早已得了她的芳心,这疯子还追问至此……
她低语了几字,漫不经心地望向马车外:“明知故问,无话可言。”
寒风吹动着帷幔,窗外寒山冬景若隐若现,遥望了片霎,她安然入了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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