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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小书僮隔墙听密语（第1页）

沈默了不知多久，李展云笑了。他笑起来真好看。

今天是他计画了许久，一定要离家的日子，在父亲的严加看管下，他也只有今日有机会离家。趁着父亲参加大将军宴会，趁隙脱身，返家收拾後，他得在一个时辰内离开这座城。但现在他甚至无法离开大将军府。

眼前这nv子眉眼细致唇若涂脂，未施脂粉都有这等姿容，打扮起来应也有倾城之se。她衣着简朴还一身树叶乱草，在大将军府中是侍妾还是婢nv呢？展云向来觉得nv子麻烦，他母亲就是天下第一等麻烦的nv人，这一次离家前程未卜，要是再带上这一nv子，感觉更是麻烦但看着她晶亮的眼眸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他却不由自主地将个「我不」说成了「我为何！」

牡丹一看事情有的商量，喊道：「哪有什麽为何？刘备桃园三结义说结就结，结为兄弟，协力同心，可图大事」说着说着又有些心虚地瞄了他一眼小声说：「可互相照应。」她那小动物样的圆脸最易讨巧，展云想：「沿途有人作伴也好」。不想再多言语，只道：「带路吧！」

「你等等，我马上回」这nv人不知什麽脑袋，把他带至後门口，又掉转回头奔回院内。展云背靠着大将军府的门墙，看着天空的朵朵白云，觉得自己的一个时辰就要这样用完了。忘了骂过自己多少次，这姑娘抱着个大包袱撞开了後门。「竟然扮成了个书僮模样！看样子还有点脑袋！」展云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耐。

牡丹看到他真在等着自己，兴奋地笑开怀：「走吧走吧！太谢谢你了！」

展云也不发话，迳自走在前头，把她带到城门边上後说：「你在这里等我！」看着他转身要走，牡丹有些担心，又觉得他不会抛下自己若要丢下自己，他刚刚在後门就可以一走了之。城门口出入城的人来来往往，还有守卫在，但她一个人还是有些害怕，毕竟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孤身在外看着他走了几步，牡丹喊了声：「哥哥！」男子停住脚步，转头看了她一眼，意外温柔地说道：「等着！我去去就来」那样子彷佛她真的是他的小妹妹。

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牡丹把包袱藏在城桥脚的一落粮草内，心想：「反正也没什麽真正值钱的东西，都是些书。」看着那男子高人一等的身量，她不远不近的跟着。看他转进一小巷私宅，怕他不从原路折返，又不敢跟着进门，只能贴着土墙试图听见屋内动静。

幸好门後是个声若巨雷的莽汉，让牡丹前半段听了个全。原来白衣男人叫李展云，似乎要离家远行

，正交代巨雷朋友帮他看顾家里。突然听到一声大喝：「不杀此人，难消我气！」接下来似乎是被李展云制止，莽汉声音小了，牡丹只能听到「皇帝」「太后」等单词。惊疑间，牡丹忙寻原路先回城墙边，心想：「这都是什麽朋友啊！动不动喊啊杀啊的！等他带我离开这里，有个落脚处，还是早些散了吧！」人情势利古今同，待自己早些习惯外面的生活，还是离这位「大哥」远点吧！

回来一看包袱还在，她抱着包袱蹲在墙边，反覆想着：如果天黑了他还不回来，自己该怎麽办？

日头大，牡丹少有这样晒过，觉得自己都萎成乾了。埋着头不知等了多久，突然有人以袖遮住她的头顶，一阵风似地说了句：「走了！」

「啊有马车！」牡丹太兴奋了。「这人是多有钱啊？真是认了个好哥哥！」

看那人迳自坐上了驾驶座，她也很自然地就爬进了车厢。展云也不言语，出了城一路赶路，直至下一个村庄才停下休息。

「竟然睡着了！这nv人心也太大了，跟着个陌生男人出城，竟然这样睡着！」展云不知怎地觉得来了气，敲敲车厢把牡丹叫醒，冷冷地说：「你看着外面，我睡一会儿。」

r0u着眼睛没醒过神来的牡丹看着展云随着命令塞过来的东西：水和馒头！突然有些真实感了，竟然真的离家了，看着漆黑的四周，寂寞和害怕的感觉瞬间袭来。自己要去哪里呢？该不会被人卖去青楼吧

她看了看闭眼休息的李展云，他车厢内也放了好多书啊！「有徵无战，道存制御之机；恶杀好生，化含亭育之理。顷塞垣夕版，战士晨炊，犹复城邑河源，北门未启；樵苏海畔，东郊不开。方议驱长毂而登陇，建高旗而指塞，天声一振，相吊俱焚。夫春雪偎yan，寒蓬易卷，今yu先驱诱谕，暂顿兵刑，书箭而下蕃臣，吹笳而还虏骑。眷言筹画，兹理何从？」两兵相接，浮屍千里，如何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有没有可能让朝廷不废兵卒罢战息兵还能解决边境战事外患滋扰呢？看着想着牡丹再抬头发现天已是鱼肚白。连着几日，这个叫李展云的男人都没有和她有过什麽交谈，这样白天他驾车赶路，晚上她读书守夜的日子倒也平静安适。直到某天中午他叫醒她，走进了一间客栈用餐。

一桌子菜啊！牡丹想也不想猛扒饭，像是几辈子没吃过饭一样的吃到鼓起了肚子，才想起同桌的男子。他正张着黑白分明的大眼，双手抱x打量着自己。突然，他往前一撑，双手优雅地交叠在桌上，亲切自然地说：「妹妹啊！大哥有事要拜托你。」

牡丹吃得过撑昏昏yu睡的脑袋瞬间清醒，挺直腰板瞪大眼睛吓到：「大哥！什麽事？」

「在你睡觉的时候，大哥遇到了翰林院的赵编修。先生令ai年方及笄，因无子息，ai如掌上之珠因缘巧合先生看到大哥我的才华，yu嫁其nv。我就直说吧！大哥我是要考状元娶公主的，万不可当陈世美，所以就推荐了舍弟，这样我们兄弟俩就可以暂住赵府备考，你以为如何？」李展云从没有跟牡丹说过这麽多的话，但牡丹觉得他说的每个字都好难理解。

只能愣愣地看着他。

展云把身子又往前倾了倾，微笑说道：「若弟弟不反对，那兄长就央媒拜允，应赵翰林拣择，你就招在这里把这喜事办了。」

「没想到我不是被卖入青楼，是要装成男人娶亲啊！」牡丹回神道：「不行啊！我这我这不是nv子吗？」

展云眯起眼睛脸一沉：「nv子怎会孤身出行千里！我一直就是和兄弟结伴。」「好了！饭也吃完了，你好好想想。要嘛我把你丢在这里，要嘛你像个男人把这事帮大哥办了！」

牡丹脑袋一片混沌，不知道自己怎麽会是现在这个境况。

眼前的公子依旧是那麽出尘无瑕的长相，但怎麽说的话听着像是个要把自己卖了的无赖！重点是，自己这货真的交不出去啊！明明就是个nv的要怎麽娶赵翰林的闺nv啊！李展云光凭这张帅脸，赵家小姐就愿意等他考上状元再跟公主二nv共侍一夫了吧！

牡丹母亲身份低微，一腔委屈悲苦动不动就拿nv儿倾灌。父亲长年征战在外对她不管不顾，大娘能对她视而不见就算好日子。十几年来看人脸se的日子养成了她凡事不在乎又极其敏感的个x，她很快就判断出眼前这男人是认真的。第一次离家的自己无处可去无人可依，离开了这个「大哥」，她还真不知该如何打算。原本她又有何打算？她这才有些悲伤地发现：原来自己只是想离开那个家，并不知道未来该怎麽办。「先答应之後再逃吧！反正这门亲事是这个哥哥答应的，赵翰林找他算帐去！」牡丹那特不现实的天真又适时发作，她点点头故作成熟地说：「那就烦劳大哥，花烛之期还是尽量晚些」

李展云的眼睛瞪得更大，噗地笑了一声，眼神突然变得柔和。看她低着头不知想些什麽，迳自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头说：「那就说定了，我们这就上赵府住下吧！」

不知道李展云是怎麽和赵翰林说的，赵翰林对他们俩真是像对亲儿子一般好，牡丹没让人这样疼过，每日跟着展云读书，生活有赵家人陪伴照拂，日子过得恍恍惚惚只觉幸福。某日听赵家仆役讲起：「真是天生一对！年、月、日、时，无一不相合。福寿绵长，子孙众多，一点没有破绽呢！」才惊觉：「李展云不会是连八字都帮我编好了去合婚？那婚期该不会也订了吧！」相处的时日多了，觉得他真是个怪人，每日卯时就洗漱完成叫醒牡丹开始早读，除了确认牡丹的学习情况，平素不多言语。牡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结婚进度，直到发现婚期就是下月初八。

和这个男人跳脚是没用的，牡丹没有忘记那天下午在客栈他们的约定，但自己这几个月来确实没有想好逃跑的计画，或者说，在赵府的日子舒服到她没有想过要结束。

「大哥，我能不结婚吗？」趁着李展云搁下笔望向窗外的瞬间牡丹把握时机低声问他。

他幽幽看着她，沈默半晌问：「如何能不结婚？」

「呃大哥是否能带我逃走呢？」「不能。君子一诺。」

牡丹有些想哭了。从前在家里她不是没想过要嫁人，只是姊姊要出嫁看样子实在不可能，所以她也就强b自己看淡婚事。逃家的时候，其实私心也是想过在外面的世界能遇到一个待自己好的人，也许长得也能像这位哥哥这般好看但原来他只是长得好看的人口贩子。

「算了，卖给赵家小姐当丈夫总b卖入青楼好」。牡丹觉得自己好像马上就做好了成亲的准备。

「大哥在你成亲後就要赴考了！你自己保重！」展云以为牡丹的眼泪就要落下，她竟然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让他觉得有些不忍。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自己都不清楚对这妹妹还是弟弟的物件该怎麽办。但他已经打定主意，把牡丹托付给赵家後，他就要开始走自己的路了。

展云安抚似的拍了拍牡丹的头，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他特别温柔地说：「别担心，我都安排好了。」

他的声音有种魔力，好像牡丹大喜之日就可以变成个男人似的。

时间过得很快，今夜就是牡丹和赵家小姐的大喜之日。

李展云也不知哪来的钱，备齐猪羊果品，又备了谢媒之礼，仔细周到的像是自己嫁nv儿。瞧他严正恭谨地向赵翰林报告：「晚生功名心盛早当辞别，今日舍弟能与小姐结秦晋之好，平生愿足矣，这就启程赴京」牡丹心里一急，差点没直接大喊出声：「别让他跑了！哪有人喜酒都还没喝就要走了的！这是逃亡的速度啊！」但她却只是直gg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看她呆站在门边，李展云倒是相当从容，自顾自地朝大门走去，牡丹只得默默跟在他身後一路跟到了门口，一头撞上突然停下脚步的展云後背。他倏地转过身，害得牡丹的鼻尖正抵着他的x口。牡丹原本空白的脑袋现在整个一热好像立马就要晕下了。「如果现在昏倒他就会留下吗？」

距离太近了李展云顺势环住她双臂一紧，算是抱个满怀，又迅速松开双手把她往後一推，像是什麽厉害的功法般迅速又有力，连环套最後一个动作是掏出个小布包塞向她说：「收着吧！代衣帽银十二两，代果酒银四两，祝贺你成婚，此後俱各欢喜。」牡丹愣愣地接住布包，看着他就这样转身，推开大半扇门离去，看着门又被掩上。

「所以我也要逃亡了吗？」「他会像上次一样在门外等着我一起逃走吗？」「不会的！」「他甚至都没说过他今天要走！」不知道傻站在那多久，有人拉住她往屋内去，一阵推挤吵杂，铺排完毕，已经是拉下铜钩放下纱帐的环节。赵小姐也不知已在房中端坐了多久。「好不容易身边没人了，她遮着红盖头，不然现在逃走吧！」牡丹站在门边犹豫着。赵小姐突然出声：「相公！你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被李展云安排的时日久了，牡丹现在听到人发话就会乖乖照做。她在赵小姐身边坐下。「先把盖头拿下来吧！」赵小姐继续作出指示。没心思看赵小姐长得如何，牡丹只担心自己看起来不像个男人。她盯着桌上的酒杯，心想：「要先灌醉她吗？」

「展云！」牡丹被赵小姐一叫，才想起来：打从进赵家，她这个大哥就把他的名字给了自己，那个抛下自己的人，现在叫李砃。「筱月。」牡丹压低了嗓子小声喊她的闺名，算是有个回应。「这该怎麽办好呢？」赵翰林一家对自己这样好，不能让他们失了面子，也不能伤赵小姐的心牡丹真恨不得自己现在就si去，想破头也不知该怎麽办！

「那我们就先睡了吧！」赵小姐仅着小衣在被褥内躺好，看牡丹没什麽动作，又侧身假寐。「先睡吧！睡饱了好逃走！」牡丹跟着钻入被中。她向来好睡，仰面睡去，恍惚间好像看见了李展云，他在前面走着，自己在他身後跟着，那里，是自己家中的後院小道吗？猛地惊醒，却见帐内红纱罩住，骇然发现，衾中另有一人紧靠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