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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寰宇扶着额头把桌上有关于刘猛那几起案子的卷宗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看到眼睛干涩发酸了,他也就是随手拿起边上快要见底的眼药水往里头滴,用洛川的话来说就是这人做事做得已经魔怔了。
2017年7月21日20时许,在小石县复兴街等待多日的刘猛看到一位男性正独自走在路上,便掏出锤子连续砸向被害人,并抢走手包1个,包内有10000元人民币;2017年10月24日21时许,刘猛在小石县平安小区的车库内,持刀将一年轻男子逼住并用绳子捆绑,抢走手机2部、现金5000余元后用早准备好的锤子将被害人杀害;2018年1月15日19时许,刘猛在小石县小石村公路东侧伺机拦车抢劫,在用锤子砸死司机后驾驶车辆逃往江抚市。
据2015-2016年期间曾和刘猛在同个汽修厂工作过的好友所述,刘猛是土生土长的小石县人,高中辍学后就去学了门修车的手艺,因自认读过些书,所以在为人处世方面他总有种自我骄傲感,而这种情况在2016年夏天刘猛从江抚市回到小石县后更是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
“刘猛他直接辞了汽修厂的工作,说这里只会限制他的发展,他有更好的赚钱方法,我们这样的井底之蛙不会懂——唉,谁能想到他竟然会去杀人,这种事……”
刘猛杀人的最直接目的就是搞钱,当时沉寰宇确定他“黄赌毒”里最起码沾一样,他东躲西藏几个月,这会儿冒头再作案也是相当合理的,可眼下问题正是出在警方光有理,而没据,说白了,他之前杀过人难道就能证明这次也是他杀的吗?没准真是个意外呢?所以在找到指向性明确的证据或抓到刘猛前,这些都只能作为少部分人的猜测,“工地斗殴案”还变不成“工地杀人案”。
凡事总会有个突破点,而沉寰宇觉得那个突破点离他极近,好像脑筋一转就能想到,却又极远,因为想不到而让人坐立难安。他反复摁动中性笔的尾端,仅仅只是因为常年焦虑而产生的刻板行为,本人对此毫无意识,连那“咔哒咔哒”的声音都是听不到的,一直等到洛川走过来把他手里的笔抽走,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洛川把笔丢回笔筒,随后抬手搭上沉寰宇紧绷发硬的肩颈,捏了捏又拍了几下,说道:“今天又不打算吃饭了?”
“没心情吃,”男人转了转自己半僵的脖子“真希望我有能把违法乱纪的人一次性抓个干净的超能力。”
“你有超能力你也得吃饭。”
沉寰宇敷衍地点点头。
“知道了,知道了。”
“你别总说‘知道了、知道了’,这到底是吃还是不吃?你要不吃我回头就告诉安安,让她来说说你。”
听到女儿的名字,除了皱眉就是皱眉的沉寰宇难得笑了笑,虽然他嘴角上扬的幅度不大,笑起来也不像在笑,但一双眼却是半弯的月牙。其实他以前就是会这样笑的,洛川在脑内细细回忆了一番警校时期的沉寰宇,比他小几个月,不光爱笑还爱哭,可是人啊,在担起责任后好像总是要学会长大的,懵懂是种幸运,但现实需要他们清醒,说得浪漫些,人生不过是条向着大海奔流的潺潺小溪,大家只是其中一粟,得已或不得已都被卷着走,到最后殊途同归。
沉寰宇侧过身子,在洛川胸口处擂了一拳:“你别跟她瞎讲,她会担心我。”
“你自己也知道有人会担心你啊,”洛川回敬了一拳“况且你是不是又好久没给安安打过电话了?多关心一下小丫头吧,别整天跟案子在这儿死磕。”
男人自知理亏,神色也蔫了下去,眉心间深深的沟壑蓄满了难以言说的忧愁,最终也只是缓慢摇了摇头。
隔壁科室的警察恰好提着袋水果路过刑侦支队的办公室,发现整层楼就他俩还没去食堂,便在门口探头探脑道:“洛队宇哥不吃饭啊?”
洛川又在沉寰宇的肩上连拍了好几下,调侃道:“还不是这位不肯去吃。”
对面的警察闻言从塑料袋里掏了俩油桃远远地丢过来,手指向某个方向:“行嘞,那我先回办公室了——噢对,我在食堂听宣传科的人说,前段时间运营的官方号下面评论区全是在问警方什么时候给工地的事情一个说法的,结果死者家属出来发声说愿意接受建工集团的赔偿,到今天就已经没什么人提这件事了。”
“那对母子俩要是还有别的直系亲属,怎么认尸的时候没来?”洛川边说边把桃子往沉寰宇的手里塞。
“有个叫石麒的大儿子来着,出事的时候在外地走不开,这几天刚赶回小石县去给他老娘和弟弟办丧。”
听完他说的话,沉寰宇一拍大腿猛地从位置上站起来,肩膀愣是把靠在桌边的洛川撞得连退好几步,可他此刻无暇顾及其他,眼中冒光似的在桌面上一堆档案里翻找出了死者的个人资料。
石麟,同样是土生土长的小石县小石村人,甚至连住的地方和刘猛家都只隔了个档口。
他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洛川揉着胸口,看着男人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起,嘴里还不断碎碎念着什么“没错”“就是这样”“得这么查才行”,便冲门口的警察露出个很是无奈的微笑,勉强摁着沉寰宇的肩膀把人摁了回去,可对方正在激动劲上,屁股刚沾到椅子就又弹了起来,握住洛川的肩膀就是一顿前后晃,透棕色眼里的光打双闪似的晃人。
“明天我们去一趟小石县,去找石麒。”
抵达小石县小石村是在下午一点钟左右,尘土遍布的土路两侧只稀稀拉拉的有几个孩子光着上身拿水枪互相滋着玩,于是沉寰宇抬手把他们叫住:“石麒是住在这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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