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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满头大汗的经过那棵树身上缠着大片开白花的藤蔓时,阿籍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迷路了。
头顶上是浓荫蔽日的树冠,底下是没膝高的野草,耳边唧唧咋咋的鸟叫声不绝于耳。阿籍拄着长杖,哀叹着在白花藤蔓边蹲下,无不羡慕地想起共翳背着榆木弓在树林中穿行的身影。
那白花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香味异常的浓郁。她看着好奇,忍不住就伸手去折,刚碰着花茎,倏地从花藤底下窜出条三角脑袋的小蛇,红信一吐,扑上来就是一口。
阿籍只知道三角头的蛇是毒蛇,捂着手掌尖叫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手臂立即觉得麻了,再过一会,半条胳膊都麻痒痒地不对劲了。
小蛇咬完人还耀武扬威,吐着信子徘徊了好一会,才钻回花藤中。阿籍脸色发白的看着手掌上的几个小洞洞,微微一挤,流出来的血都是黑的。
既来之,何安之
共翳本来是非常的生气的。
沿着阿籍逃跑时留下的痕迹没追出多远,就在一棵大榆树下发现了她。后者看到他先是一愣,然后眼泪直线滑落,激动不已地捧着手掌直冲过来的。
共翳震惊了,这是什么状况?
兔子看到追捕的猎人不应该撒丫子狂奔,抱头鼠窜的?
这边阿籍已经几步奔到他身边了,眼神热切而狂热,伸出为防止蛇毒蔓延扎着皮带、几乎变得青紫的胳膊,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共……共翳……”她这一激动,差点顺口给喊成共工。
共翳也终于看见了她手掌上那几个黑乎乎地蛇牙印,冷飕飕地瞟了他一眼。阿籍只好厚着脸皮谄笑,眼泪滚过大大的酒窝,一张脸上喜怒娇嗔全齐了。
她本来皮肤就白,湿漉漉的沾了眼泪之后,还真有点梨花带雨的味道。加上胆子小,这一扑过来几乎用尽了全力,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地,一不小心就让人错以为这是要投怀送抱了。
共翳看得一呆,出乎意料地没再发脾气。掏出铁匕首,在她胳膊上划了个十字,挤出黑色的毒血。也不理会阿籍那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哎呦哎呦”的泣音,四下看了看,走过去摘了几朵树藤上的白花,揉碎挤出花汁,抹在她胳膊上。包扎好伤口之后,才解开她手臂上的小皮革带子。
阿籍手提着裤子,伸手要去接,共翳却抬高手避开了。捏着皮带上的金属小扣子看了半天,忍不住施力一掰,“啪”,亮晶晶的皮带扣子应声而断。
阿籍傻眼了,一只手绑着草药,一只手还提在裤子上,脸红扑扑地发窘——皮带断了,那她这条大了两码的裤子怎么办?
共翳也有点讪讪的意思,捏着皮带看了一眼她,视线转移到她腰上,犹豫了一下,抗起她就走。
阿籍挣扎着要下来,手受了伤不敢使力,就用脚踢,连踹中了他好几下,肌肉结实的跟铁板似的。
“……住修。”
住手?
阿籍飞起的一只脚定在了半空中,整个人石化了。
他刚才说了什么?
住手?汉语里让人不要动那个意思的“住手”?
海风从林梢刮过,沙沙沙地的带着点响动,一点儿也没解释一下她疑问的意思。
共翳对她的配合倒是十分赞赏,不但加快了脚步,还安慰性的在她腰上轻拍了两下。
阿籍浑然不觉——他刚才说话了哎,说的我好像能听得懂哎……难道我耳鸣产生幻觉了?
再经过湖边的时候,共翳明显记起了她做过的“恶事”,箍在她腰上的手臂都加重了力道。穿过满地的破陶罐脏木桶,抗着她直接往栖身的山洞走。
阿籍这时候哪来还记得这些,急不可耐的想要求证一下他刚才说的那话,幸苦地揪着他肩膀努力抬起自己脑袋,妄图能和他平视。
无奈重心不稳,努力到后来就不得不从揪肩膀转移到搂脖子。
手碰到脖颈的一瞬间,共翳终于停下脚步,眼神毛毛地盯着她。提着弓和箭的手示威似的抬了一下,手臂上青筋暴起。
这个姿势在情人之间叫鸳鸯交颈,面对敌人可就是同归于尽了。
无论是哪一种,对他们来说,都过于极端了点。
阿籍被他厉狠的眼神一扫,立马松手脑袋下垂,面朝下地挂回到他胸口上。
共翳哼了一声,一手托在她腰上往外一甩,另一手牢牢揽住她双腿往内一收,一下子从野蛮地抗布袋变成了温情脉脉的公主抱。
这个姿势换的,真叫一个干脆利落,风流潇洒。
阿籍这辈子还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脸刷地就红了。直到人抱着自己进了山洞,上绳子要被绑了,她才晃晃因为倒挂而充血的脑袋,试探着问:“你……听得懂我说的话?”
共翳面无表情的绑着她双脚,头也没抬。阿籍不死心,又问了几句,都没引起对方足够的重视。蓦地灵光一闪,趁着自己双手还自由,揪住他头发,咬牙就是一狠扯。
共翳皱着眉头抬起脑袋,抓住施暴者的手腕,清晰地重复了句:“住修。”
“住手?”
虽然手字的发音古怪了点,阿籍还是乐了,也不管自己正在被五花大绑,指指自己:“陈韦籍。”又去指角落里的山鸡、墙壁:“野山鸡!”、“山洞!”
末了,再指向洞外灿烂的阳光:“太阳!”
共翳慢慢地抓过她胡乱挥动的手,避开手臂上包扎的地方,牢牢地捆住。然后指着外面毒辣地太阳念了句:“¥%”
又转回来指着野山鸡,指着洞壁,一句一句的纠正。最后,目光停留在阿籍身上:“陈—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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