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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雪愈深,基建队已经停工有些日子,没钱赚,民工还跟范光辉和周海莲大闹了一场,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消停了。
吉雅赛音听巴图尔说,好像是范光辉组织民工开了个会,至于会上讲了些什么,他们外人就不太清楚了。
傍晚,巴图尔从外面回来,一张发紫的脸气得发乌,进门就问吉雅赛音和林静秋:“你们猜我在民工营地见着了谁?”
林静秋将巴图尔脱下来的皮袍挂到哈那墙上,让他先去洗把热水脸暖和一下。
“彭勇和王爱霞?”红烧旱獭肉煮得差不多,吉雅赛音用盘子盛出来,空气里弥漫着诱人的肉香,格日乐和林可叮坐在桌前,眼巴巴地等着开饭。
“不是,”巴图尔洗完脸洗完手回来,挨着自己媳妇坐下,用胳膊肘碰了碰她,“是你前妹夫。”
为配红烧旱獭肉,婆婆特意煮了红薯饭,林静秋给每人舀一碗,听到丈夫的话,有些意外,“沈大飞不是在国外吗?他也回来了。”
“回来干嘛?跟静月抢孩子吗?”吉雅赛音给林可叮夹旱獭肉。
林可叮边吹旱獭肉边问:“小星星是郑军姨夫的孩子,又不是前姨夫的孩子,他抢他干嘛?”
“聊了两句,好像是沈大飞那个小情人没生儿子,又是一闺女,他就把人甩了。”巴图尔吃了几块旱獭肉,心情好了些,和家人说起八卦,“说不定他真以为小星星就是他儿子。”
“小星星才三岁,静月和他离婚多久了,怎么可能是他儿子。”林静秋对辜负自己妹妹的沈大飞,心里还有怨。
“别说小星星不是他的种,只怕那小情人生的那姑娘也不是,对了,家里还有俩闺女。”巴图尔并不同情沈大飞,“活该!”
“就沈大飞把你气着了?”吉雅赛音拉回话题。
“沈大飞压根不值一提,是基建队那些民工,”巴图尔一提这茬,嗓子眼就堵得慌,他放下筷子,深吸两口气,才继续说道:“你们是没看到,那些牛扯犊子干了什么好事!今天我有事去了趟民工营地,路过他们停工的库房,老远闻到榨獭油的味,当时就觉得不对劲,旱獭冬天在睡觉,老猎人都不好打,那些民工从哪来的旱獭炸油?”
“然后我就冲进库房,”巴图尔到现在回想起来,还气得两眼直冒火,“那里面,真是好大一口锅,锅里两只被剥了皮的旱獭,在咕噜咕噜油水里翻滚,彭勇和几个小年轻民工坐在一个柳条筐旁,柳条筐底朝上,放了一只被榨得焦黄的旱獭,他们一边喝酒一边用手扯着油炸獭子肉吃,吃得可欢乐了。”
讲到最后,巴图尔后槽牙咬得嘎吱作响,可见他多生气。
“不至于,就榨几只旱獭,”吉雅赛音劝巴图尔的同时,觉得奇怪:“他们去哪打来的旱獭?”
“几只就算了,问题是,他们脚边放了三个大铁皮洗衣盆,盆里堆满了剥了皮的旱獭,其中一大半都是只有巴掌大小的旱獭幼崽……”
巴图尔话没说完,吉雅赛音已经听不下去,气愤地打断他,“他们怎么连小崽子也打?草原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他们不知道?”
为后代着想,老祖宗打猎从不打绝,不然坐吃山空,子子孙孙就没活路了。
“我不信范代表没跟他们说!”范光辉调到额善前,在边防部队待了两年,和当地牧民打过交道,肯定深谙其中道理。
“就是范代表鼓动的他们,说什么旱獭钻洞毁草场,是草原一大害,除之而后快,一想到彭勇当时那贱嗖嗖的劲儿,我就来气。”
“你没去找范代表对峙?”
“去了,当时我就拽着彭勇去找范代表,不然也碰不到沈大飞,沈大飞来草原就是为了收购他们的旱獭皮和獭子油。”
“范代表怎么说?”
“我劝他,你们把旱獭抓光了,后代远的不说了,狼群第一个不会同意,开春狼群抓不到旱獭吃,就该找畜群的麻烦了,集体财产受损,到底谁来担责?范代表说我拿集体财产压他,说我敌我不分,民众日子都过不下去,还想给狼群留吃食。”巴图尔瞥了眼林可叮,显然范光辉有所针对,他还能说什么。
“我就问他们怎么打到那些旱獭的?”巴图尔转了话题,“范光辉不肯说,彭勇憋不住,两三句话就套出来了,原来他们往旱獭洞里扔二脚踢,用麻袋捂住洞口,把在里面睡觉的旱獭一窝熏出来,直接一锅端打回来。”
“他们居然用二脚踢!这么损的招数,亏他们想得出来!”掏狼崽的时候,牧民怕进洞碰到母狼,也会烟熏,但也只是用枯草,从来没人往洞里扔过二脚踢,万一把山体炸滑坡了,后果不堪设想。
“彭勇说山上的野味是大伙的,领导都让他们打了,说我管不着,把我气得给了他一拳,要不是怕把事情闹大,我都想往他和范光辉嘴里扔二脚踢,气死我了!”
“他们想打多少?”吉雅赛音更担心这个。
“人心不足蛇吞象,”巴图尔长叹一口气,“从民工营地出来,我跑了一趟旱獭山,还有几个民工在那边抓旱獭,我看他们不把旱獭一网打尽,是不会停手了。”
吉雅赛音沉默一阵,起身出包,对着长生天磕头,磕得满脸是雪。
林可叮不知道怎么劝,只能安静地陪着她。
吉雅赛音红着眼眶,将林可叮搂在怀里,说不出一个字。
人心比自然灾害更让人感到害怕。
晚上,林可叮在小包洗脚,萨仁来找吉雅赛音,着急忙慌地说:“查干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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