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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走投无路三（第1页）

叶敏宜是何夫人亲自替长子挑选的门当户对的媳妇，何润涛作为长子，今后是该继承何家家业的，叶敏宜作为长子媳妇，以后诺大的何家自然就该归她管辖。

担心经年后分家，叶敏宜直接接手何家后院会手忙脚乱，因而在叶敏宜嫁进何家三个多月开始，何夫人就已经开始陆续把掌家的事移交给她。这会儿何润清的婚事也已经基本定下，何夫人虽然名义上还是何家的女主人，但很多权利其实都已经移交到了叶敏宜手中。

因为何润涛，也因为自己成亲多亲尚且没有子嗣，所以叶敏宜即便手握权利，也不张狂，很多事情上还是都会先问过何夫人之后再办，以示对她的尊重。

今天……叶敏宜决定撇开何夫人，自己做一回主。

被人从前门带到了后门，季敏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作为求人的那一方，季敏自知她只能忍气吞声。

会来何家，其实是季敏一时冲动之下做的决定，到半路上的时候她就有些想退缩了，但除了何家，她实在没有别人可找，便只能硬着头皮来了。这会儿被人领进何府，她便暗自开始烦恼一会儿要怎么和何夫人说柳荣贵的事，毕竟事情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便连他们这些家人都不甚清楚。

领路的丫鬟离开之后，季敏被另一个丫鬟领到了一间屋子跟前，随后那个丫鬟掀起了门上挂着的帘子，道了句，“柳夫人请进。”

“何……”因为门房问起的时候，季敏是说明了要见何夫人的，是以季敏默认这间屋子里头坐着的便是上回在第一楼见过的何夫人，才准备开口招呼，便见跟前坐着的是一个衣着华贵，容貌不大显的年轻妇人。她身边坐着另一个年长的妇人，两人眉目之间有些相像，即便不是母女，也该是有亲缘关系的。

叶敏宜冲着季敏露出了一个不失礼数却没有什么真情实意的笑容，“柳夫人是吧，您请坐，我是何家长媳。”

季敏有些忐忑地落了座，犹豫了一下，她低声问了句，“何夫人呢？我，有些事想和她说说。”

“您来得不巧，最近天气骤冷骤热的，娘她身体有些不适，适才刚喝了大夫开的药，这个时辰应当才刚睡下不久。您有什么事，可以与我说，我会代为转达的。”

季敏张了张嘴，想要开口，但相较于性子爽利的何夫人，这位何少夫人瞧着显然不是个好相与的。

一旁的叶夫人装作不知季敏的身份，只一脸疑惑地看了眼季敏，而后转头问叶敏宜，“宜儿，这位夫人是……？”

“娘，我前段日子不是与您说了吗？小叔的亲事有了些眉目，这位便极有可能是小叔将来的岳母。”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知道了，今天柳夫人您来何府，是想和亲家商量两个孩子的婚事么？可不巧，亲家最近身体有些不好，待过几天亲家身子好些了，您再过来吧。现在最重要的啊，是先给你们家姑娘好好准备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地出嫁。”

接下来的时间里头，叶夫人想到什么说什么，一会儿说这家铺子的布料好，一会儿说那家铺子的金饰好，一会儿梳妆柜，一会儿拔步床，反正基本没有给季敏开口的机会。季敏积攒着的为数不多的勇气也便在这一句句善意的建议之中消散，想着可能已经归家的女儿，惦记着还没缓过来的儿子，季敏有些黯然地起了身，出言告辞。

“娘，您怎么不让她开口呢？我都想好了要怎么拒绝了，何、柳两家只是议亲，又不是定亲，便是拒绝帮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娘后来想了想，这做人做事，凡事还是留一线的好，万一那位柳大人全须全尾地从诏狱出来了呢？就算他是个芝麻大的官，咱们作为商户人家，也还是不要和他对上的好。”

“从诏狱出来？娘您觉得可能吗？”

这一回，叶夫人没有太过透彻地给女儿解释些什么，怕脏了她的耳朵。

在见到季敏之前，叶夫人本也是觉得直接拒绝季敏，让她断了寻求何家帮助的念想的，但见了她之后，叶夫人便改了主意了，因为季敏长得太好。季敏这把年纪，尚且风韵犹存，我见犹怜的，她那个入了何夫人和何润清眼的女儿……该是如何的好模样。

一个女子，一个容貌妍丽的年轻女子如果走投无路的话，她的容貌和她的身体都会成为她最好的‘路’，单看她有多大的造化，能不能放得开，运气是不是够好了。

……

……

“姐姐。”

“嗯。”

“宝宝怕。”

“宝宝不怕，姐姐在呢，以后啊，不管发生什么事，姐姐都会一直陪在宝宝身边。”

被吓到了的元宝不如往常那般有精神，他有些恹恹地缩在柳欣妍怀里，小手捏住了柳欣妍领口的盘扣，抠了抠，“姐姐，宝宝想小小灰了。它也会想宝宝吗？会不会，它飞到一半，特别特别想宝宝了，然后又飞回来了？”

小小灰……柳欣妍不想让它死无全尸，她用针线把它的脑袋重新缝了回去，帮它把脑袋上和身上的脏污都擦了擦干净之后，和季敏一道，把它埋在了院子里的那棵茉莉花下头。

这会儿，柳欣妍遥遥望着那株茉莉，轻轻拍了拍元宝的后背，“宝宝还没出生的时候，小小灰就在咱们家了，它一直一直和咱们待在一块儿，看着宝宝长大，给宝宝下蛋吃，因为这样，它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大灰和其它的兄弟姐妹了，这回啊，它就是太想它们了，所以一下子就学会飞了。等它们聚够了，小小灰还会回来陪着宝宝的，继续给宝宝下好多好多蛋吃。宝宝要记得它，不然如果哪一天它突然回来了，宝宝却不认识它了，它一定会难过的。”

“嗯，宝宝知道了。”元宝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因为没有能寻求到帮助，沮丧而归的季敏进门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般温馨的一幕。

听到动静，柳欣妍抬起了头，“娘，您到哪儿去了？”

“我……我去买菜了。”

在何府的时候她没能想通，出了何府之后季敏一下子就明白了，何夫人也许并不是生了病，只是单纯地不想见她，不想淌柳家这滩浑水。

何、柳两家看着是议了亲，但仅仅也只是随时可以反悔的口头约定，将心比心，如果是她，也会为家人挡住一切不可知的风险。只是可惜了这桩好婚事。季敏想着想着就红了眼，说来说去，妍妍终究还是受了他们的连累了。

柳欣妍看着季敏空空如也的双手，再看她泛红的眼眸，就知道她应当是在什么地方碰了壁了，不管什么世道之下，都是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艰难的。

“娘，您别哭，天无绝人之路，总能想到法子的。”

“唐大人他……也不愿意帮忙，是吗？”

柳欣妍摇了摇头，“不，只是不巧，唐大人上个月离京去执行公务了，归期不定。”

“那你爹岂不是……？”

却说进了诏狱的柳荣贵，确实如柳欣妍所料，根本不用怎么上刑，光就一盆冷水就能让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如柳荣贵这般的人，只要自己能脱罪，别说程贤兄本就牵扯其中了，就算他是无辜的，柳荣贵也能拖他下水。

那位程贤兄，既然敢害柳荣贵，便不怕他的出卖，锦衣卫上门的时候，他正哎呀哎呀地卧病在床，起身都艰难地很，他身上的伤也不是别的无名小卒弄的，正是如影随形般地跟着唐敬言的林枫，林佥事。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连床榻都离不开，自然不可能做柳荣贵口中三番五次见他，还替他联系能工巧匠的事。

至于收了柳荣贵千两纹银买官的事，他更是大呼冤枉，“买官卖官？那可是掉脑袋的事儿，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做这样的事儿啊！”

说到这儿，他使了个眼色，让人给几个来府上查案的锦衣卫各递了一个荷包，“大家都在京城当差，您几位也当知晓，这太常博士就根本没有过空缺一说。就算真有好了，一个七品的太常博士又岂是千两纹银就能买下的？这可是京官儿！就算真有吧，我自己还是个从七品的官儿呢，我怎么不悄悄给自己买了，还给他透底？我和他年初时候才刚认识，认真说起来，也不过就是几面之缘罢了，并没有太深的交情。”

柳欣妍给的玉佩和唐敬言有关，柳荣贵这‘出卖’了一个人，也是被唐敬言的人给打伤了的，黄耀有股子唐敬言无处不在的错觉。但黄耀家那没什么脑子的赵大人却不认为唐敬言会和一个芝麻小官之女扯上什么关系。

按赵同知的想法，如果他有唐敬言的本事，或者长了他那样一张好皮囊，那肯定是要好好经营一番，娶个能助力仕途的高门闺女的，至于这样的小家碧玉，要真心喜欢也容易得很，一台小轿从侧门抬进府里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