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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梦到剪子和红蜡烛,这不是古时候接生用的麽?前些日子梦到你狼爹和狐狸爹爹,不出几天就找到了。我看这回就是那两位神通广大的爹爹给你梦着安心的,你不要瞎想了,也别怕什么。这孩子说到底是我逼着你要的,不管是亲闺女儿还是亲儿子,我都会一直护着你们。忙的时候我会提前把你接去我家里,也省的我妈念叨。你要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去,怕是有些不合适。咱们俩闹别扭行,你不肯原谅我也行,怎么都好,就是不能在我父母面前露出什么不好的情绪。”万重山瞧着谢轻舟听愣了,笑了笑又道:
“轻舟,我爸妈他们年轻的时候就没吵过几句话,和你爹爹他们是一样恩爱的。我们年轻折腾得起,可这世上有谁想见自己的孩子感情不顺?你看你回去巽风泽你爹爹见你就哭晕了。所以,我宁愿你打我骂我我都不愿意在父母面前跟你不合。轻舟…你明白吗?”原本万重山说的都是好话,可到末了一句反叫谢轻舟恼了。他捏了捏拳,心说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三天两头地问人明不明白,他明不明白,难道万重山还不知道?
于是谢轻舟抬了抬眼,手上脸上尽是些纠结姿态,只余些许谦让在那清澈的眼神中,忽低下头委声道:“我明白…你也别把我当不懂事儿的人,我是和你过不去,不是和他们过不去。”万重山一听,心说稳了,忙抬起胳膊箍了箍谢轻舟那瘦削的背,闭眼轻笑,
“你怀着孩子心里紧张,我也跟着紧张。你就当我瞎操心吧,我愿意这样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你说是不是?”话落,万重山忽转头看了他一眼,只觉一晃数年谢轻舟还是那副样子,干净,温柔,眉眼间又有些矜弱。
可他看着总觉有哪儿不一样了,比如谢轻舟那双桃花眼眼尾已经添上了两三条浅显的细纹,皮肤也不是从前那种带着些粉晕的白,更像是刚出院的。再看那双眸子…好似也没精神、没光了。
“可我…可我总怕要了这孩子是错的,我怕我们将来会成凑合过日子的人,又或者…”谢轻舟忽然答道,手背上硬是被自己掐出了几个月牙似的红印子。边上万重山看得心里酸,忙将他的手拉开了,骤然冷声,“这几年不都凑合过来了,多个孩子而已。我的确忍不了那么久,可你有办法吗?轻舟,你拿我没办法。”对此,万重山十分肯定。他有他想过的快活日子,谢轻舟再担忧也毫无办法。
两人对视了会儿都默了,谢轻舟阖眸半晌才轻声道:“你既然说绝了,那我也告诉你,这孩子我不要…不要…”声落,谢轻舟直挣开了万重山虚抱着的双臂,往左手边坐过去了,整个人靠在沙扶手上泣不成声。
他的腰弯得极低,万重山生怕如此下去会伤及胎儿忙一个起身吼住了他:
“你哭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了我的种!”
万重山原以为凶一凶他就不哭了,谁知道谢轻舟听了这话竟没有被吓住,反而哭得愈来愈令人心疼,他自己也觉咽喉快要撕裂那般疼痛,忙抓了万重山的手不放。
僵持了近一分钟,万重山终于不舍得再晾着他,忙小心扶他起来了。
只是…,他总觉谢轻舟泥鳅似的软滑,连站也站不稳了。掺着谢轻舟,他只好逼自己冷静些,不敢太急了。
半晌后,谢轻舟被万重山抱上了后座,随后自己也进去了,直拍了拍驾驶座座椅道:“老杨,直接去徐医生那儿。”那杨助理仍戴着一副黑墨镜,紧跟了声不轻不重的‘是’字,而后启动车子往东边走了。
谢轻舟虽然紧张,可却有意无意地躲着万重山迫切的关怀,仿佛怕他知道了自己的难堪,更添忧愁罢了。倘若这时万重山问一句:‘还有哪儿不舒服’他谢轻舟一定扯开嗓子哭:‘都难受!哪儿都难受!’万重山吃了瘪也不敢再冒犯人家了,抬了抬腿坐到了窗边。
狂浪的风从他脸上拂过,两条乌黑的剑眉也被吹得起伏不定,一双深邃有神的眸子受不住风吹,忙阖上了。
冥冥之中,为什么遇上你的人会是我?谢轻舟心想。
那副熟悉的轮廓仿佛在狭小的车厢里挤进了谢轻舟的心头,使得他那颗本就居无定所的心更慌乱了。这不是一头小鹿闯进心里,而是千万只、亿万只在他灵魂里,乃至身体里飘忽不定。
侥幸的是,狼的某种物件也收纳了万重山突如其来的猛烈撞击,谢轻舟接住了那份荒唐的爱,然后…他怀孕了。
看着万重山略微疲乏的姿态,谢轻舟不住地用右手抚了抚那些微隆起的小腹,左手则是大大咧咧地擦着泪,好半晌才唤了句:
“宝儿,你乖。”
风声在耳边呼啸,他的话万重山听得迷迷糊糊,好半晌才将窗户关上,随后也抬手抚了抚谢轻舟那肚子。
“长得真快,都能摸出来肚子了,我没想到…”万重山挨着谢轻舟的耳廓,说得极小声。也不知道怎的,谢轻舟好似被他这番话弄得心里痒痒,薄薄的耳廓也红透了,好一会儿才集中了注意力。
他用双手护着小腹,生怕万重山一个附身下去会伤到孩子,又动眼撩拨了几下那人,看上去好似是在生闷气。对此,万重山只觉万分沉重,于是那双眼便紧盯着车头的导航不肯放,心说还能快点儿吗?可…谢轻舟是怀着孕的人,怎么能赶呢…
“你真是造孽…”谢轻舟不紧不慢地念道,话落又不住地叹气。
听了这话万重山却控制不住地将他的脑袋轻摁到了自己肩上,还轻声细语地安慰了他几句,仿佛是在哄一隻不怎么听话的小猫小狗。
谢轻舟心里虽然不爽,可肢体上却如等待着他的鞭挞那般,软了骨头,甚至连呼之欲出的涕泪也半咽了回去。
于他来说,这种忍耐好比是忍痛做o。也许他的身子从始至终只会愈来愈痛,可当他快没有知觉的时候,万重山那熟练的技巧又会如神那般降临在他心间,仅仅一个温柔的怀抱或是那么几下亲昵的抚慰便能让他暂时忘却身躯的疼痛。???.81??.??m
脱掉衣服如此,穿上衣服也是如此。此刻谢轻舟的四肢已经有些凉。他只想让爱人的肩膀给自己靠一会儿,让自己那股杂乱的心跳和微弱的气息多在他心头停留一会儿。他也想趁着这个机会放了自己,忘了爱恨,大大方方地放下架子去汲取点儿万重山的温暖。
“轻舟”,察觉到谢轻舟双手抓得越来越紧,万重山便轻唤了声儿,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看看谢轻舟的脸又觉胸口湿了一片。
万重山虽不明白谢轻舟这回又是在哭什么,可心里已经懒得再问了,只着手抽了两张湿巾给谢轻舟细细地擦着脸上的泪。谢轻舟哭得厉害又不敢出声,万重山也怕他憋坏了,忙抚了抚他的背,给他顺了顺气儿才开口道,“你别哭了,你一哭我心里就慌。”
他这话说的不卑不亢,谢轻舟愣了好一会儿才糯糯地揪了揪他的领口,忍泪道:“我…我现在两条腿都是软的…一会儿你扶我下去吧”
万重山听了还想教训他两句,可一想到谢轻舟胆小又爱乱想忙点了点头,看了他两眼又觉心里痒,犹豫了会儿还是往他耳朵挨去了,小声说道,“怎么你一哭我就想了?”
怀里那人听了差点儿没背过气而去,直咬牙切齿地抬起了头,“这种时候你还想这个…,你还是人吗…?”他本想瞪一会儿万重山,可没想到一抬头眼泪是往下砸的,连带着说出来的话也颇为楚楚可怜。
“自己长得赏心悦目,还怪我起色心?”万重山说这话是想让他轻松轻松的,可没想到谢轻舟不但没笑反而那眼泪掉的是越来越急,好在没一会儿那杨助理便喊到了,否则这人怕是要在车里哭个不停。
由于这事儿太特殊,下车后万重山便交代了让杨助理在附近等着就行,抽根烟等他的电话。
谢轻舟被一个比他高大半个头的同性扶着,整个人显得尤为虚弱,总觉身子比来时更不适了。看着医院走廊白花花的一片地砖要晕,闻着那股消毒水味儿又想吐,才进去不到五分钟便扯得万重山那衣角皱巴巴的,原本清秀的脸庞也多了几分别扭的娇气儿。
万重山来得匆忙,也不好意思打扰徐倾,只得挂号排队。牵着谢轻舟坐在洁白的排椅上,他也等得焦急。好在这个点的人少,否则再等下去别说他这个急性子的,说不定谢轻舟会走去小诊所,伸手对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大叔毕恭毕敬道“医生,给开几颗消炎吧”,想到谢轻舟这抠门劲儿,万重山已经被折服得外焦里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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